“我爸當時收到這個簡訊之後，再也沒有回話回來，我以為他是心疼錢，所以就沒理我，我也就沒在找他，等他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已經出了車禍，死了。”

    司機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已經接近哽咽了，楊清晨感同身受，當時他父母離開他的時候，他也曾經心如刀絞，自然能理解這小夥兒此時的心境。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的就到了自己的家，司機把車子停穩，對楊清晨道：“一共二十元，謝謝。”

    楊清晨用微信付了款，順便掃了一眼他在車的儀表盤那個位置放置的一小塊服務卡標識牌，上面寫著他的姓名：“衛小東。”

    第二天來到單位，黃局長一大早就給楊清晨和馮明彪叫了過去。

    “小趙的事，想必你們也都釋懷了吧？”

    楊清晨點了點頭，道：“人各有命，這也是小趙的災劫，誰也控制不了。”

    “嗯，那就好。”黃局長道：“上面又指派過來兩個實習生，來充實咱們的隊伍，實習期三個月，由你們二人分別帶著，你們看下，這兩個人，你們倆隨便挑，我就一個要求，一定要給我帶出來，我要他們愛崗，敬業，並且要有專業的技術水準。”

    馮明彪笑道：“黃局，聽你這麼說，給老楊我倆弄得壓力好大呀。”

    “你們又不是剛入門的小孩子了，清晨二十三歲大學畢業，就在法醫組幹，如今都幹了幾個年頭了？這點小事，肯定難不倒你們。”

    楊清晨呵呵一笑：“行呀，反正也是給我們培養接班人，把他們帶出來，我們也輕鬆一點是不是？放心吧，黃局，我們哥倆，保證完成任務。”

    “好，這是這兩個人的名單，你們自己看一下，挑一個。”

    黃局長把一個資料夾扔在桌子上，楊清晨接過來，開啟來一看，裡面第一個人的照片，居然就是衛小東。

    “是他？”楊清晨愣了愣。

    “怎麼，認識呀？”黃局長有點驚喜：“那你可得好好教了。”

    “只不過，是有過一面之緣，”楊清晨掃了一眼他的簡歷，果然如他自己介紹所說：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醫學院肝膽科畢業生，畢業成績優異，而且後面還有一段去K國遊學半年的經歷。

    楊清晨一時陷入了沉思，他當時記得，衛小東曾經說過，他爸爸就在他發信息時發生的車禍，那就是說當時他爸爸還沒給他錢呢，但是他後來卻完成了這個極為燒錢的遊學，難道，是他爸爸死後，讓他有了一筆保險金，可以去參加遊學嗎？

    “怎麼樣，你們兩個分好了嗎？”

    楊清晨指著這個衛小東的單子，道：“這個人，我要了，我接觸過他，對他有一定的瞭解，所以，我想我教起他來，能更簡單直接一些。”

    馮明彪道：“你還沒看第二張呢，就先要了，行，那我就看看給我餘下的是什麼。”

    馮明彪接過資料夾來，看了看第二張，第二張，是個女孩子，南京大學醫學院的高材生，看照片的樣子文文靜靜的，馮明彪不禁眉頭輕皺：“這種女孩子，能幹得了法醫嗎？”

    楊清晨掃了一眼，也跟著搖頭：“嗯，好像是有點懸。”

    這女孩子一般都愛乾淨，那死屍的樣子一般都是浮腫，潰爛，一般大老爺們都看著胃裏翻江倒海的，這樣一個女孩子，還不得躲得遠遠的去呀。

    “黃局，你這，也太有難度了吧，讓我把她教出來，我，我申請換崗。”

    同樣是接了任務，憑什麼楊清晨搶到的實習生就是看起來精明強幹的，這不是挖了一個坑，讓馮明彪跳嗎？

    黃局有些不悅道：“小馮，你這同志怎麼這樣？怎麼遇到困難就知道退縮呢？我告訴你，這丫頭可是咱們省公安廳廳長的外甥女，她在南京醫學院裏，門門功課都是第一，她到這兒來，主要是和你學一些經驗，別的方面，可能你還得認她做師傅呢，你別挑三揀四的。”

    省公安廳的外甥女這一個頭銜，馮明彪就知道自己已經惹不起了，他苦著臉道：“一個千金大小姐，幹嘛去不好，非得來法醫組搗什麼亂呢，真是的。”

    雖然滿肚子的抱怨，但好歹，他也算是認了，黃局高興的點了點頭，道：“好，既然你們二位都挑中了自己的徒弟，那我這就和上面彙報一下，明天一早，這兩個實習生就過來報道了。”

    楊清晨晃了晃手中的單子，道：“我估計，你說讓他們明天來報道，這個衛小東，可能來不了？”

    “為什麼？他們大學畢業之後，這可是他們難得的好機會，他為什麼來不了？他不怕把這個機會弄丟了嗎？”

    成為法醫，做上公務員，是國內很多大學生的首選，有一個好的職位，怕是得有一千個人都在往裏鑽，所以黃局長並不相信楊清晨的話。

    楊清晨道：“我見過那個衛小東，他在開出租車，他說，他要繼承他父親的遺志，把計程車開到報廢，這車，離報廢的時間，應該還有幾個月。”

    黃局長眉頭緊鎖：“胡鬧，放著好好的法醫不當，去當什麼計程車司機？這實習生的崗位十分稀缺，哪一家會等他幾個月之後？”

    實習結束後，便是正規的警隊編制，這一點，足以讓年輕人趨之若鶩。

    楊清晨站起身來，道：“我等，無論他的車要等到報廢，還需要幾個月，我都等。”

    黃局長與馮明彪都愣住了。

    楊清晨其實是一個很內斂的人，平日裏什麼事都雲淡風清的，除了關於案子的本身之外，一般的人和事他都不是很放在心上，就連與他合作多年的兄弟宋小兵的離開，他也只是與他握了握手，沒做太多的問候，想不到，今天，他居然會因為一個剛剛畢業沒幾天的小實習生這麼爭取。

    “這小子，是不是腦子又進了水了？”馮明彪在身後喃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