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一下之後，牛志還是坐了過來。他想看看，這個時候了，他們還有什麼花樣。

    “老師，你瘦了。”二姐扒在玻璃上，目光裡滿滿的都是憐惜，她是真愛這個男人。

    牛志低著頭，並沒有迴應二姐的話。

    二姐拿起電話，手依舊摸在玻璃窗上，好像在摸觸著他的臉：“老師，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放心，我已經找了人，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這次的事，是我疏忽了，我壓根兒就不該讓他們碰那具屍骨的。”

    如果不是老六燒了李雪的屍骨，這案子也不會查到牛志的身上，她並不信什麼天網恢恢，她只信這次是老六害了他。

    牛志看著她，半響，纔有氣無力從嘴裏吐出幾個字來，道：“可我不想出去。”

    “不想出去？老師，你，你這是怎麼了？”二姐不知道自己的老師是哪根筋搭錯了位置，他曾經那麼痴迷這種冷射線的研究，現在居然說不想出來了？“你不出來，那專案怎麼辦？專案就要黃了。”

    “上天讓你有一得，便有一失，我雖然取得了這麼多成績，但我也失去了我的孩子，這個代價太大，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他的眼神已經失去了靈氣，好像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已經擊潰了他所有的意志。

    “老師。”二姐有些哽咽了：“我知道你是失去了孩子，一時接受不了現實，但是，我不希望你放棄呀，這是你畢生的心血，只要研製成功，那麼你將就此名垂青史，整個世界都會記住你名字，可如果你放棄了，你就什麼都沒有了。你再考慮一下，考慮一下。”

    牛志無助的搖了搖頭，道：“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勸我了。”

    “老師。”二姐最後叫了他一遍：“老師，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放棄，這個專案不單單是你的夢想，它同時也是我的夢想，你放棄了這個專案，你讓我如何自處？這是我們共同的結晶，如果它不在了，我，我都失去了生命的意義。”

    牛志聽完她的話，差點兒笑出聲來：“你？這個專案和你有什麼關係？”

    自己嘔心瀝血做的專案，怎麼成了他和她共同的結晶？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嘲諷，一直以來，他都當二姐是一個少了個心眼的傻缺份子，差不多是自己身邊任自己玩弄的一個小寵物差不多，這種貨色，也想和自己分享自己的成果？

    可二姐卻道：“老師，你想想，如果沒有我，怎麼會有國外的人注意到你的專案？”

    牛志沉默了。

    他以為，他只要沉澱下心來，一心一意的研究出成果，相信自己也一定會變成愛因斯坦之流一樣，一鳴驚人，可是他卻不知道，原來現在自己得到的一切，都不是偶然，都是由眼前這個女人替他運作著。

    他的人生開掛，也是有原因的。

    也正是因為有二姐的存在，纔會讓那位李律師知道這個專案背後的資金鍊，眼前這個看似清純可愛的女孩兒，其實才是最大的陰謀家。

    他騙了一輩子女人，卻沒想到，最後也會看走眼，而在一個看似無害的女人這裏翻了船。

    苦笑了一下，他很有自嘲的感覺。

    “晚晚，告訴我，什麼纔是想最後想要的。”牛志看開了一些事，然後平靜的問。

    “我要這個專案走到最後，我要看到它的成功，我要看到你的成功。”二姐的眼神裡充滿了期待。

    牛志有些變態的笑了。

    他的成功？他的成功，在她的眼裏，可能只是與那上百億的投資，畫上等號吧。

    他耗盡了半生的心血，卻最後讓身邊一個小人物給盯上了。這件事說起來，真的很搞笑。

    想了想，他道：“這樣吧，我把所有的資料給你，接下來的實驗，你來完成。”

    二姐一愣：“我，我怎麼會？”

    那種實驗，是用生命的健康為代價，年深日久才摸到的門道，二姐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打雜的，她的學識，也根本就不夠資格。

    牛志道：“我的資料，十分詳盡，你只要隨便找到一個研究所的人，都會看得懂，我累了，我已經沒有精力再去爲了這個專案折騰了，餘下的，就交給你吧，我知道，憑你的實力，你一定能讓這個專案最後完成。”

    二姐還是懷疑他這句話的含意：“你，你真的捨得？”這個專案一旦成功了，那就將迎來上百億的投資，但如果他把這專案資料交出去，那麼最後公佈這個專案的人，就會成為它的擁有者。

    把近百億的東西拱手相讓，無疑，是讓令人匪夷所思的。

    牛志卻好像很無所謂的笑了笑，道：“再多的錢，也需要有命花，我現在，什麼都不想了，你說的對，我不能讓自己半生的成果隨我而去，我就把他送給有需要的人吧。”

    他真的就同意了？

    二姐的眼神裡都放了光。“老師，你，你真的願意了？”

    “是。”牛志道。

    所有人眼裏看中的，都只是這個專案後面的錢，牛志不屑的哼了一聲，然後放下電話，轉身回去了。

    二姐眯起了眼，一個人自言自語的道：“老師，你放心，就算這個專案由別人完成了，但這份榮譽，也只能屬於你，任何人都不能拿走。”

    牛志有時候和幾個獄友也有過溝通，其實得知他是一個真正的科學家時，有的獄友對他還是很敬佩的。

    現在的社會，人心都很浮燥，人們都爲了所謂的副業，拼命的在搶撈著這個社會的底層利潤，哪怕是高等學府畢業生，都無心鑽研，只願意加入那些所謂月入幾萬的早點大軍中。

    而像牛志這樣，一頭扎進科研領域裏，卻並不計較回報資金的人，並不多，人們在羨慕的同時，更多的是對他的讚歎。

    其中一個獄友，因為吸.毒，明天就要開庭了，他已經在牢裡待足了六個月，按以往的慣例，有可能在庭上，他就會被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