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馮夢嘆了一口氣，元豐捕捉到馮夢的心思，說道：“師兄不是無情之人，我相信他一定時時刻刻掛念著你這個徒弟。”

    “我懂。”馮夢說道：“我只是忽然間想起，其實我這條命也是師父救的，如果不是師父，我不是跳進井裏自殺，就是被亂劍砍死，沒有遇見師父，也沒有現在的我。”

    馮夢望著猩雲，猩雲也看著馮夢，一人一獸的內心因為屈浩廣，有了一種奇妙的共鳴。

    玉蟾湖，位於西大陸最東端，是一處在西大陸修真界享有盛名的風景名勝，而關於玉蟾湖，還有一則流傳了數千年的故事。

    距今數千年前，玉蟾湖還是西大陸第一高山，玉蟾山。玉蟾山天地靈氣濃郁，風景秀麗，高山流水。每到夏季時分，山頂處的融雪在山腰處化成一道數百丈高的瀑布，瀑布如同一條威勢壯盛的銀龍飛衝而下，當旭日東昇，迷濛的天際射出溫和的陽光與水霧結合變成一條七彩拱橋時，是修真者最喜愛相許終生的定情之地。

    不過這個定情之地，在兩個絕世高手連番大戰之後直接飛灰煙滅，高聳入雲的山頂彷彿被人用利刃削去一般，若從高空往下看，山峰中心還凹陷而下，深不見底，經歷數十年接納雨水後，成了現今的玉蟾湖。

    當年兩位絕世強者大戰的理由早已被世人遺忘，流傳下來的更多是兩者之間大戰的可怕，雖然觀戰的眾人只敢遠望，但兩位絕世強者造成的可怕威勢跟天地異變已足夠說明這場戰鬥的恐怖。

    當初在斷腸崖讀書時，馮夢曾讀過關於玉蟾湖的描述，心中嚮往不已，因此當他在落日湖內透過元豐考驗，完完整整接下元豐如同狂風暴雨般的三十招，元豐提議移駕到玉蟾湖修煉時，馮夢雖然表面只點頭說好，內心卻興奮的舉雙手贊成。

    “那麼，我們走了。”元豐打著酒嗝，對猩雲揮手道別。

    猩雲依依不捨地望著馮夢，正當馮夢感性地望著猩雲失落的表情，打算開口說出自己不太擅長的珍重道別之語時，猩雲嘆了口氣：“今後要自己抓蛇吃了…”

    馮夢已經準備吐出的道別之語差點沒變成咒罵，見馮夢表情變換，猩雲樂的哈哈大笑，對馮夢說道：“好小子，別墮了你師父威名，但是更重要的，別忘了自己的本心。”

    馮夢咀嚼猩雲話語之意時，猩雲又說道：“修練有成之後，再回來找本大王敘舊。”

    馮夢微微點頭：“我會的。”馮夢的胸口紅光亮了亮，燮變用最簡易的方式對猩雲道別。

    “你如此努力修練的目的是什麼，我想這是方纔猩雲道別時希望你思考的問題。”元豐回頭望著馮夢若有所思的臉龐，說道。

    “嗯。”馮夢微微點頭。

    元豐突然哈哈大笑：“小子，你現在接觸修真界不深，尚未能瞭解其實到後頭，最難修煉的是心，而不是修為。很多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一方之霸，修為高超，實力萬人景仰，可是在爭權奪利的過程中卻變成一隻殺紅眼的野獸，就連妻兒都淪為權力地位的犧牲品，然而到後頭他們會發現所得到的一切，僅是映在水面上的明月，再怎麼撈，也都只是一場空爾爾。”

    “我懂。”馮夢點點頭。

    “小子，別說的這麼篤定，這種事除非真的遇到了，否則誰也說不準。”元豐哈哈大笑，陡然加快了速度。

    馮夢催動真元，追了上去：“酒鬼，你呢，是否也有做了違反本心的事後悔過？”

    元豐喝酒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出現了一絲複雜之意，但隨即露出滿臉笑意：“臭小子亂說什麼，我這輩子只要有酒就夠了！”

    馮夢深深望了元豐一眼，一語不發地跟在元豐身旁。

    一路上，元豐似乎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喝酒的頻率少了，出神的狀況多了。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太陽西沉，夜幕垂下，元豐對馮夢說：“玉蟾湖就在那，也不會長了腳跑了，我們不用太趕，下去休息。”

    馮夢清馮知道元豐說要休息的意思就是今晚要吃烤肉，認份的飛入山林之中，施展七轉縮地，很快發現一隻鼻子上長了尖角的大山豬，而在落日湖修練之後，馮夢的出手更加精準，幾乎毫不費力氣就將山豬擊斃，循著元豐身上濃厚的酒味找到元豐。

    令馮夢吃驚的是，元豐竟然自己升好了火，這是之前未曾發生過的事，讓馮夢不禁開口問道：“酒鬼，你吃錯藥了？”

    元豐看著不斷跳動的火焰，問了一個讓馮夢摸不著腦際地問題：“臭小子，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嗎？”

    “這個問題應該問我師父纔是，畢竟你跟他相處較久。”馮夢以掌代劍，開始處理豬肉。

    “也是。”元豐微微點頭，語氣與動作完全沒有平日那種慵懶與豪邁。

    當馮夢把大山豬放上火上烤時，燮變嗖一聲竄出來，化成小童的模樣坐在馮夢身旁，口水都快流出來。

    一時間，兩人一龍靜默地望著火上的烤肉，不發一語，遠方偶有一聲嚎叫，但只出現一瞬，隨即歸於平靜，就連燮變見元豐表情沉悶，也罕見的不與其鬥嘴。夜裏除了火裡偶爾的嗶啵聲響之外，二人一龍安靜的有如木頭。

    “可以吃了。”馮夢此話落下，正打算上前處理烤肉時，只見白光一閃，山豬肉飛起，元豐伸出食指與中指，虛空比劃幾下，烤肉掉下來時已然分成四等分。

    燮變眼明手快地搶過其中兩塊，馮夢與元豐則各拿了一塊。

    “小子，技術退步了，肉老了。”咬了一口後，元豐抱怨道。

    馮夢望了元豐一眼，淡然地說道：“心不對，吃什麼都不對。”

    元豐愣了一下，然後爆出哈哈大笑，大口咬了一口烤肉，配了一口酒，含糊不清地說道：“對，你說的對，心不對，吃什麼都不對。”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馮夢望著回覆正常的元豐，問道。

    元豐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將整瓶酒喝完，暢快的哈了一聲，然後像只野獸般大口撕咬著烤肉，沒嚼幾下就將肉吞下：“臭小子，有些事情，做了就沒辦法回頭了。”

    馮夢皺起眉頭，疑惑地望向元豐，等著他接下來的言語。

    不過讓馮夢失望的是，元豐話鋒一轉：“小子，接下來在玉蟾湖的修練我不會讓你輕易過關，你可要小心了。”之後，元豐回覆正常，嘻嘻哈哈的跟燮變鬥嘴，大口大口的吃肉喝酒，絲毫不見異狀。

    “吃飽了吃飽了。”元豐拍拍肚皮，舒服的撥出一口氣，連打了好幾個飽嗝，拿著酒壺飛身到了一顆大石頭上，望著幾近滿圓的月亮，露出了一種馮夢看不清的神情，似乎是在想念著一個人，又象是在懺悔著什麼，複雜的馮夢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