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夢想不出解答，所以他乾脆不想，因為他最想獲得解答的疑問，是方纔出現在心裏的聲音：不對。

    是哪裏不對？

    他彎下身子，再次拿起一根長度適中，握起來順手的樹枝，往後退了一步，再次閉上雙眼，沉心靜氣，想象一個不存在的對手，而因為近日常與秦老交手，對手的模樣自然而然地變成了秦老。

    馮夢右手握著樹枝，指著秦老眉心，睜開眼睛的瞬間發動攻勢，與方纔一模一樣的招式，而這一次在旋身的時候，馮夢的動作不到一半就停下來了。他皺起眉頭，覺得自己的動作實在太彆扭，不夠順暢。

    於是，他又做了一次相同的動作，但是這一次他連轉身的動作都沒有做出來。

    動作不夠利落。

    馮夢皺眉更深，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發現原來剛剛那道聲音指的不是他揮動樹枝的姿勢不對，而是步法錯了。

    “步法錯了…錯了…”馮夢喃喃自語，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左腳微微往前一踏，發力一踩，右腳在地上劃了一個圓，身子轉了一圈。

    然後，又是一圈。

    再一圈。

    有了！

    連續轉了第三圈，馮夢覺得自己隱隱補捉了什麼，努力記住那個感覺，繼續轉了好幾個圈，最後，馮夢甚至轉上癮，而且放元豐靈，任由潛意識帶動身體，轉得越來越順，也就越來越快，甚至做出了他沒有想到的動作。

    ──連續轉了兩圈。

    不是普通的連續轉兩圈，而是以左腳為軸心轉完一圈後，又立刻以右腳為軸心往右轉。

    馮夢睜開雙眼，驚訝地想著剛剛的動作，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原來站立之處，一股極為興奮的感覺冒出來，他覺得他又找到了一部份遺失的自己了。

    想當然爾，馮夢並未就此停下，鬆手任由樹枝掉落，又開始轉圈，徜徉在自我的世界之中，絲毫沒有發現在遠處看著他的秦老。

    “你果然是“那個宗派”的弟子。”秦老臉上勾起一抹笑意，銳利的目光帶著欣賞之意地盯著馮夢的動作。

    馮夢在樹林裡面待了超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待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溼之後纔回到營地，隔日天一亮，又跑回去練習步法。在等待比武大會開始前，只要費天祥沒有吩咐他做事，他便會找藉口離開，到樹林內不斷轉圈。

    不出半天時間，馮夢已經可以藉由步法在樹林裡面自由穿梭，就好像是一個悠遊在水中的魚兒一樣。

    這樣暢快淋漓的感覺，令馮夢臉上出現笑意，揮去這陣子的不快，而在他認為自己逐漸找回記憶中的步法之後，他又抓起地上的樹枝，嘗試要把劍招融入在步法之中。

    步法對了，就不會“不對”了吧。

    然而，纔剛運轉步法，手正準備發出劍招的時候，他驚覺又不對了，而且感覺更奇怪了，動作根本無法配合，就好像是下半身是魚，上半身卻突然變成馬。

    馮夢在接連試了數次之後，頹然地停下來，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要有耐性，距離比武大會還有一點時間，不必過度著急。

    他從頭開始，揮動昨天的招式，舉起樹枝，從右上用力往左下劈砍，劍勢消盡之後往右上回切，藉由回切之力轉身一圈後又斜切而上。

    招式發出，馮夢彷彿被定住般動也不動，思考到底是哪一環節不順，只不過他找不到答案。

    於是，他揮了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就如同步法一樣，馮夢放任自己的身體不斷做著重覆的動作，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