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涉完了，大伯吩咐我和堂哥栓子去給屍體洗洗。

    栓子是我堂哥，也是大伯的長子，做這行時間比我久，經驗也比我豐富，大伯也有心把他培養成隊伍的領頭人，所以現在很多事情都會讓他親手去做。

    畢竟我經驗少，沒做過這事兒，難免有點怕。

    堂哥看出來我怕了，拍拍我肩膀，大大咧咧的寬慰我說：“不怕昂東子，凡事有哥頂著，再說死人確實也沒什麼好怕的，待會兒聽我的就是了，不過……孩子可能會沉一些，待會兒多留點神。”

    他的話讓我懵了，心想孩子不是都還沒有滿十月嗎，那麼點的孩子，怎麼會沉呢？我想問堂哥，可他說完就率先進屋裏去了，見狀我也只好趕緊跟了進去。

    進了屋子，炕上放著三具屍體，男人是毒死的，臉青綠青綠的，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慄。女人是吊死的，模樣也特別可怖。當中有個很小的屍體，用白色的布裹的嚴嚴實實的看不到樣子，我知道，那肯定是死嬰的屍體。

    看見這一幕，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氣，確實有點害怕。堂哥還笑我沒出息，然後他去端了水盆過來上了炕，跪在女屍體旁邊，恭恭敬敬的唸叨起來：“嫂，我來幫你清清身子，到了那邊，咱也是個乾淨利索的漂亮人，要有啥冒犯的地方，千萬別責怪。”

    對死者要足夠的尊重甚至要帶著敬畏的心，這是大伯立下的規矩。我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死者為大”的緣故吧？

    然後堂哥示意我過去幫忙，並且囑咐我說：“死的時間不短了，應該是僵了，留點神，多使勁，別驚擾到嫂子。”

    我點點頭，跟堂哥一起，小心翼翼把女屍體扶起來。

    堂哥說的沒錯，女屍體確實已經僵了，要不是提前有準備，我多半會又嚇一跳。

    扶著女屍體，我說：“哥，你說……咱們給她說話，她聽的著嗎？”

    哪兒知道，我剛剛說完，堂哥還沒吭聲呢，女屍體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隔”聲，嚇的我差點尿了褲子從炕上滾下去。

    堂哥眼疾手快，把我扶住，低聲說：“你小子膽子也太小了，這是肚子裡有脹氣頂出來的聲音，怕什麼？！”

    我苦笑著沒說話，心想堂哥說的也是有道理。問題是我沒經驗，死人突然發出來聲音，我能不怕嗎？

    堂哥開始小心翼翼的給女屍體擦拭，我在一旁打下手，呼吸的時候，我能嗅到一股惡臭，我知道那是屍臭，噁心的不行，也怕的不行，甚至真的有撂攤子回家的想法，可我出來跟大伯他們幹了這麼久，一直盼著能當把手，幹正兒八經的抬棺人，爲了不讓堂哥再小看了我，我強行裝著氣定神閒的樣子。

    給女屍體清洗好了，堂哥囑咐我別亂動然後出了門，我聽見他爬梯子去房頂的聲音。他是個煙槍，我估計是去冒煙了。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還拿了給女屍體穿的新衣裳，恭恭敬敬給女屍體換上之後，又給她化了妝，這樣看她就更詭異了，我不停的倒吸冷氣。

    緊接著是男屍體。

    給男人清洗、換衣裳很順利，都搞定之後，我看男人有點奸猾地主的樣態，還暗暗覺得好笑。可等我看了眼白布裹住的小屍體，我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我說：“哥，就差這個孩子了。”

    堂哥愣了愣，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說：“東子，哥現在也當爹，有點心裏不得勁，要不然，你來行嗎？”

    本來我有點怕想拒絕，可是想到這次是我表現的機會，於是滿口答應了下來。

    我屏住呼吸，慢慢的褪去死嬰身上的白布，很快，一具血糊糊的小屍體展露在我的眼前。屍體不大點，從頭到腳都是血，著實的嚇人。

    我不停的深呼吸，告訴自己沒什麼可怕的，就算怕，也不能表現出來，要不然堂哥肯定看不起我，一給大伯說，我就甭想當真正的抬棺人了。

    把弄下來的白布遞給堂哥，堂哥出去之後卻沒有馬上回來，我聽見他爬梯子去了房頂。

    我扭頭回來仔細觀察起了這孩子，聽葉姓人說孩子是個女娃，不過她血肉模糊的，我是真分辨不出來。她臉上還有兩條縫，我想應該是眼睛吧。看著看著，我發現女娃突然在朝我笑。

    這下真是把我嚇的不輕，一下子從炕上滾下來，還差點叫出聲來，爲了不讓堂哥聽見，我趕緊狠狠的捂住嘴。

    我不斷的深呼吸，告訴自己肯定是錯覺，然後壯著膽子爬回去，伸手摸了摸女娃，涼冰冰的，顯然是死的。我鬆了口氣，暗笑自己膽子也太小了點。

    鎮定下來之後我給女嬰開始清洗，洗著洗著，我不由的感慨說：“孩子也是真可憐，都沒來得及看看世界是什麼樣就沒了，哎。”

    洗好了之後，我去拿來給孩子準備好的新衣裳換上，換了新衣服，女孩兒就沒那麼可怖了，還有一個很漂亮的鳳冠，看起來就和小公主一樣，正這樣想著，我不留神碰了下女孩兒的臉，可是這臉，居然軟乎乎的，一點也不僵硬。

    我驚呆了，這人都死了這麼久了，怎麼可能會是軟的呢？

    我驚異無比，心想該不會是孩子沒死吧？沒可能啊。帶著萬分的疑惑，我壯著膽子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又放在她心口感覺了下心跳，都沒有活的跡象。最後我把她的眼睛扒開一點點，我發現她的眼睛不是灰濛濛的那種空洞，反而還似乎有光在閃，就好像什麼都能看見一樣。

    我腦袋裏嗡的一下子，頭皮都要炸開了，也沒顧得上多想，依照平時電視裡看的那樣，趕緊試著給孩子做急救，這會兒我也不知道怕了，還給孩子做人工呼吸。突然，我覺得有什麼東西扥住了我頭髮，我伸手一摸，嚇的我魂飛魄散，居然是她的小手！

    差一點點我就尿褲子了，我不停的告訴自己別怕別怕，男人膽子要大點，膽子太小就別指望做抬棺人了。然後我使勁掰開女孩兒的手，終於把她的手拿開了，我卻發現，她手裏居然握著我幾根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