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踏進屋內，空中有絲絲血腥氣，鶴呈仙君懷中護著一位女子，她一身白衣稍顯凌亂，躺在鶴呈仙君的懷中氣若游絲，面容清秀卻很是蒼白，讓起幽很是驚訝的是，她的眼睛被一條白綾敷住。

    盲女？

    地上是茶杯的殘片，她的手被殘片割傷正淌著血，起幽連忙上前想要為她止血，卻被齊兮拉住了。

    她疑惑地看向齊兮，卻見他搖了搖頭：“鶴呈仙君，此女可是凡人？”

    起幽聞言一驚，轉頭細細打量了一陣女子，恍然明白過來，這是仙軀套上了凡魂，不加細心是看不出其中端倪的。

    鶴呈仙人抱著女子沒有動，看向齊兮的眼中多了絲驚訝，但轉瞬即逝，開口聲音沙啞：“是。”

    “可是您的情劫？”

    “是。”

    起幽一愣。

    忽然轉出流雲劍指向鶴呈仙人，齊兮沒有阻攔，因著他知道那劍鋒是對著鶴呈仙君懷中的女子，而非旁人。

    起幽眼中戾氣翻騰：“即使今日過後師傅與我是個仇人了，我也一定要料理了她。”

    情劫一出，一生一死。

    沒有例外。

    她不敢賭，更沒有與天命抗衡的心思，力所能及之事，她從來都肯抓住時機。

    鶴呈仙人卻是苦笑一聲，懷中女子漸漸垂下手，沒了氣息。

    “無需你來，她自己就了結了。”

    起幽咬唇，收了劍低眉斂目：“抱歉。”

    鶴呈仙人搖頭，起幽有什麼好道歉，至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的錯，若不是當初存了違背天命的心，就不會執意將她帶入天界，也不會任性的轉魂傷了她眼睛害了她性命。

    她說不會怪自己的，為什麼呢？

    夢塵······她真的愛過自己嗎？

    懷中的身體轉輕，化成點點星雨，鶴呈仙君坐在原地，懷中變得空空如也。

    起幽揮手化出一副畫卷來，展開的一瞬星雨頓住，緩緩的流向空白的畫卷上，最左邊，是兩行蠅頭小楷，

    “行過出夢路，無有入塵心，夢塵既已逝去，師傅節哀。”畫卷中星辰匯成的美人眉宇生動，沒了白綾的眼那樣明亮。

    起幽轉身，身後鶴呈仙君的音色頹然：“這是你早就算出來的？”

    卜卦畫卷素來厲害，天界中可用此物人不過一掌之數，起幽就是其中一個。

    “我沒有當過真，因著我不信師傅會有意於一介凡女，未料到這樣準確。”

    鶴呈仙人輕聲一笑：“你總這樣，起幽，是會有報應的。”

    若是早早告知，就會有意錯過，何來這麼多苦楚。

    齊兮跟著起幽出了房中，起幽並未回頭，只是一味的走著，桃花陣迷眼，卻迷不得心。

    她沒有迷路，認真起來的起幽，從不會迷路。

    齊兮跟在她身後，他知道起幽清楚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但從某種角度，爲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結局，其做法也苛責的另人髮指，讓人責備。

    “為何要這樣？不提醒你師傅半分？”齊兮終於發問，若是她提前告訴了鶴呈仙君，也許他就不會動心，也不會如此痛苦。

    起幽腳步未停，一片殘花落在發間，她抬手扶掉，眼中有著的光華卻是十分殘忍：“情劫必過，防得了徐夢塵，還會有其他人。”她終於停住，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人眼睛：“齊兮，徐夢塵，只是一個凡人，她很合格。”

    齊兮頓時明瞭。

    怕是起幽算出來的生死劫有不止一樁，她一一幫著鶴呈仙君躲過，只是因為那些生死劫的物件不是仙家就是魔物，與鶴呈仙君爭奪生死局的勝算太大，她不敢賭。

    直到她等來了徐夢塵。

    “我只是個俗人，做不到超然物外，比起一個無辜的人，我還是希望我的師傅能好好活著。”

    一介凡人，就算鶴呈仙君可以擅改軀殼，就算他可以將她送進姻緣之地保命，就算他日夜喝著與夢塵的姻緣酒，也躲不過凡人命弱。

    凡人與仙人，老天註定選擇前人身死。

    這就是天命，任由你折騰來折騰去，都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