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兮出了安宮底下，並沒有回到軍營，而是進了城。

    不死城已然繁華而有序，半點沒有兵荒馬亂的跡象，齊兮走在大道上，瞧哪裏都是一副蒸蒸日上的樣子。

    不死城獨立多年，這些居民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不會關心外間戰事，只是擔心自己的生意不好做，所以遇上客人會更加賣力。

    他在城內的一個庭院中，找到了徐緲塵。

    “你到底還是來了。”男子溫文爾雅，面前擺著的棋局已是大成，眼看白子毫無招架之力，將被吞噬殆盡。

    他走進在他對面坐下，淡淡道：“怎麼會猜到？”

    徐緲塵微翹唇角，落下一子，齊兮看過去，竟是白子。

    他將黑子推給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齊兮蹙眉道：“我不認為局面對我如此有利。”

    徐緲塵點頭：“謙虛了，但時局總是瞬息萬變，小心些總是好的。”

    風吹過，有點點殘花落下掩住黑子，齊兮看了一眼覺得有趣：“若是掩住這顆黑子，時局倒是有些改變。”

    黑子被掩，白字恰好多出一條活路。

    “緲塵公子認為，這掩住的黑子，是誰？”

    徐緲塵微微一笑，言語並無猶豫：“起幽君後。”

    齊兮愣了愣，有些不確定，但還是選擇相信眼前的人：“為何？”

    “故人相見，君上以為如何？”

    齊兮忽然想起虹霖映出的東西，他的虹霖推算的本領一流，只是從不輕易示人。

    是什麼破天荒讓它願意為起幽推算卜卦？

    眯了眯眼，他覺得此事有些難解，抬目看悠然而坐的徐緲塵問道：“可有解？”

    徐緲塵微微一笑：“有的，但我這次有交換條件。”

    齊兮倒是驚訝于徐緲塵的提條件。

    徐緲塵從不是一個輕易做交易的人，這次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難得？

    “齊兮，我要的，你也未必能給。”

    齊兮挑眉，眉宇間灑下些戲謔：“說來聽聽。”

    “我要燕語姑娘。”

    不死城外。

    張宇軒的傷勢並不是十分嚴重，但鬼界大軍，停止了攻城。

    對方陷入互守狀態。

    夜間的風微涼，張宇軒從床上醒來之時，正是夜半。

    他起身，手指的劇痛讓他找回活著的感覺。

    只是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現在連鬼魂都不是。

    出了營帳，卻是看到一襲清冷的背影。

    她背對著營帳坐在河岸，對著月光下的溪水踩水。

    腳背白皙光滑，腳踝處繫着一隻銅鈴，隨著她的腳前後搖動，叮咚作響。

    聲音並不刺耳，甚至有些安撫之意，他側耳細聽，竟有幾分困頓之意。

    整個軍營都是安安靜靜，他忽然生出幾分警覺。

    想要出手，鈴聲卻戛然而止，再抬頭，面前的人已經無影無蹤。

    福安知道張宇軒在身後，心中暗歎一聲不好，等了半晌還未等到他倒下睡去，她果然被發現了。

    火光忽然沖天，有妖氣忽然蔓延開來，不死城的一眾兵將忽然出現將鬼界的營帳包圍，鬼界的將士並不慌，有條不紊的迎戰。

    但他們從肉體上的不適之感，並沒有減退。

    四肢無力，異常困頓。

    兩方將士廝殺起來，福安站在其中，覺得頗為無奈。

    她背叛了鬼界，抬頭與營帳中出來的易明對視，蹙了蹙眉頭。

    他的眼神像是浸入了千年寒冰，讓她輕易的重病一場。

    “師姐這次真是幫了大忙呢。”身後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福安看去，對空也這幅樣子很是厭惡：“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死城讓你搞的烏煙瘴氣。”

    “師姐真是如以往一樣，沒有什麼野心呢。”

    空也站在不死城的城牆上，鋒利的劍被他點在地上，敲出有節奏的聲調：“師姐，你看看我創造的這個世界，對神仙不滿的凡人，對現狀不滿的仙者，有著家族仇恨的妖族，所有的不滿這都這裏，這才叫真正的不死城。”

    福安冷哼一聲：“小人為利而聚，也會為利而散。你們總有窩裏斗的那天。”

    空也搖頭，淡淡道：“如今不會想那麼多。”他緩緩道：“只是能將你們擊退就可以了。”

    “空也，當年審判之時，我想是有些不公允的，明明是萍水打碎的供油燈，卻要你來背。”

    空也淡淡一笑：“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就覺得自己是在做一直想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