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遺憾之事
鬼界。
男子坐在高臺上,一手撫在一個水晶棺上。
棺中的女子眉清目秀,與他分明存了幾分像。
異聲輕響,墓門漸開。
何宇軒緩步走來,恭敬的行了一禮道:“少主。”
“你說,你有把握開館了?”易明的聲音很是空洞,像是在遙遠的天際。
何宇軒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易明微微勾起唇角,輕聲道:“動手。”
何宇軒行了一禮,上前動作利索。
他後退一步,看向那門被一點一點開啟,呼吸輕微。
她如畫的容顏依舊,一如當初。
他初見她時,自己還未長大。
但她那時抬眼存有涼薄,笑起已有諷刺,說話時伴著犀利。
這樣一個主位競爭對手,令人討厭。
王位下的大臣,支援他的陣營與她控制的陣營,為他們各自卜了一卦。
結果是平。
他們的贏面各佔一半,真是可笑的答案,無用至極。
那時候易歡是鬼界的驕傲,誰也撼動不了她的位置,即使他是嫡出男兒,也不行。
當時有人拿她是女孩做文章,她輕笑著所有人說:“死者死去後,活者活起前,俗不可耐,耐不可避。”
她在諷刺著有這樣想法的人,不明活著之道,卻偏行其事。
她在嘲笑他們的偏激,看不起他們這樣俗套的活著。
易歡嘲笑的人中,是有他的。
他開始疑惑,開始關注易歡,那樣狂熱,以至於後來發現她真的強大到不可理喻。
這樣的姐姐,他對她從不屑恐懼最後變得敬畏,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承認了易歡實在是一個出色的王者。
然而真正讓他始料未及的是,易歡會因為重傷而沉睡,她那樣強大的人,又怎麼會重傷成這個樣子?
甚至連誰傷的她都不知,他覺得自己簡直要瘋掉。
他開始懷疑她身邊的所有人,屬下,朋友,親人,敵人,厭惡著他們的笑,快樂與悲傷。
他覺得,是因為寂寞嗎?姐姐走了,沒人在他身前。
他身邊的親信想過讓他轉移注意力,選了許多的人陪在他身邊。
但他們有什麼好,一點也沒有姐姐好,替身?他們不配。
他利用家族的勢力,對當年之事抽絲剝繭,抓住一點頭緒就刨根問底,甚至不惜成爲了天界的鷹犬。
之後流年經轉,她始終沉睡,沒人能喚醒她。她或許再也不能站在他對面。
何宇軒剝離一道道法陣,將一株曼陀沙華的精氣揉在其中。
正如福安所說的,那些屍鬼太弱的問題是因為他們沒有靈魂。
一個有著精魂的生物,是無敵的。
而冰棺內的易歡,她的精魂沉睡了,那若是幫她植入另一道精魂呢?
她會醒來,只是屬於她真正精魂的力量會被封印而已。
易歡覺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自己明明在平息九尾狐族的戰亂,怎麼會睡著了?
緩緩睜開眼,她首先感到的是一股無力。
然後有種渾渾噩噩的感覺流轉在體內,她蹙了蹙眉,看清眼前的事物。
一片曼珠沙華。
她似是嗅到了花香。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不死城。
朝陽升起,為安宮城樓上的少女渡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她初起微微帶了一絲起床氣,眼風帶了幾分嬌氣。
她身後的琴靈唇角上翹,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少女,既不言語,也無動作。
嫻昌公主倒是又不滿起來:“連聲早都不道嗎?”
琴靈終於笑起來:“我拒絕與正起床氣濃的人說話。”
嫻昌公主心情倒是一瞬間好起來:“你就不犯嗎?”
琴靈眉眼彎彎:“從不。”
嫻昌也笑起來,帶了一份不信任。
琴靈忽而邪邪一笑:“嬌生慣養。”
嫻昌公主終於笑不起來了。
與她一起站到了陽臺上,琴靈向外眺望起來:“聽說朝陽是希望的象徵。”
嫻昌眼中暗光閃的飛快,眼裏的陰霾越聚愈多,許久後輕聲到:“希望?”
琴靈聽著她那似斥非斥的口氣,挑眉開口到:“是。”
“一個常年生活在底下里的人,這種鬼話你會信?”少女似無意,眼中卻盡是嘲笑“會信?”
無論夜間安宮多麼繁華,它到了陽光底下,都是一座破敗的死城。
“知道嗎,我其實在朝陽裡出生的。”嫻昌淡淡說著,並無什麼多餘的情緒在其中:“可我的生辰,只能在黑夜裏渡過。”
琴靈一愣,恢復一貫的溫雅:“嫻昌,前日你玩的不開心嗎?”
嫻昌歪了頭:“開心,可是到底有些遺憾。”
琴靈撫了撫她的頭:“這就夠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遺憾,沒有遺憾的人,是不真實的。”
若是有一天你沒了煩惱,可能就不復存在了。
嫻昌微微一笑:“或許,那天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