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苑坊。

    琴聲陣陣。

    起幽倚在門邊聽了一會兒，到底不忍心走進去打斷。

    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齊兮的琴聲了。

    大多數時候，她其實不願意看到齊兮撫琴。

    琴聲中，總會帶她回到書閣的那段時光。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惦念著過去的人，又有什麼人呢。

    她搖著團扇，也懷念起自己的白羽梨扇來。

    她是個念舊的人，有時候會在清苑坊找一找書閣的一抹斜陽，遠遠的站在那裏，看著霞光微微閃落。

    時光蹉跎，她生出這樣好的耐心來對付周圍的人與事，卻到底應付不來。

    微微嘆氣，她走上前去，抬眼對齊兮微微勾唇，抬起團扇笑道：“齊兮，你認識我這麼久，是不是還沒有見過我的舞姿？”

    齊兮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指尖上音錯一節。

    起幽知道他很驚訝。

    慢慢抬起手臂，她合着琴聲轉出一圈，滑步彎腰甩袖，舞姿嫻熟慵懶。

    起幽本就生的豔麗，如此一般竟是更添媚意，團扇輕搖讓唇角笑意忽明忽暗，帶起一點春色。

    再回眸，眼前一花，她被擁入懷中，然後身子騰空，被打橫抱起。

    她抬頭，看清齊兮的臉龐閃過熟悉又陌生的慾念。

    只是一閃而過，讓她捕捉的很是吃力。

    再去看，他的神情溫柔，眸光清亮，仿若星辰。

    她心底生出一點點依賴之情，慢慢的靠在他懷中，淡淡道：“齊兮啊齊兮，我們怎麼就成了夫妻呢。”

    朦朧的情愛，隱忍而複雜，與旁人的轟轟烈烈大相徑庭。

    不言愛，不語情，動輒無感，所以錯意恆生。

    她對齊兮，或許現在沒有多愛，但依賴是肯定的。

    當晨間的日光照耀在窗帷上，起幽慢慢睜開眼。

    翻了個身，入眼一張俊逸的臉，她懵了懵，坐起身眨了眨眼緩解自己的驚訝。

    她已經能如此自然的睡了齊兮嗎？

    要知道這幾天，她在清苑坊都是喝個半醉纔敢回房，醒來後忘的一乾二淨，才能坦然面對這位君上。

    昨晚······

    不不不，不要去回想細節。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再回頭卻發現身旁的男人已經醒來，悠哉悠哉的看著她抓狂。

    起幽尬笑一聲：“早啊。”

    齊兮懶洋洋道：“其實你這個毛病很好治的。”

    起幽鬼使神差的問道：“怎麼治？”

    天旋地轉，她被壓在身下，唇邊落下一吻，男人熟悉的輕笑響起：“和我白日宣淫一次。”

    起幽：“······”

    帝都的夜，黑的深沉。

    忽然一道嬌小的身影一閃而過，她快速翻越了幾道院牆，落在月家的後花園裡。

    警惕了觀察完四周，她掂出一道利器，在月光下隱隱發寒。

    阿水選了一條暗路，整個身子隱在草叢中，如同鬼魅。

    忽然有淺淺的靡靡聲的傳來，她身子一僵，蔥綠一片中糾纏的兩個身影映入眼簾，咬唇穩了穩身形，順勢看去。

    男子一身寶藍色儒衫半開，臉埋在身下女子的白頸中，她仰起頭，臉上一片歡愉。

    那是一張年輕，美麗的臉。

    阿水暗叫倒黴，她有些進退兩難，想要轉身，卻又怕被發現。

    正僵持的時候，腰間忽然一暖，她被裹進一道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徐徐繞來，她心下一鬆，抬頭看他。

    男人微微一笑，勾起唇角的動作帶了一絲魅惑，阿水眉心一動，他的唇竟是壓下來。

    她聞到了酒香。

    君無歡輕輕閉上眼，腦子裏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但他唯一很明白的事情，是他懷中抱著的人，是他希望抱著的那個。

    軟香溫玉，他開始相信自己也真的會想一個凡人一樣，渴望著貪戀著這個東西。

    總有一天，你會墮入紅塵，心甘情願。

    誰對他說過的這話，他已經不記得了，只是真的應驗了。

    阿水任由他侵略著自己，顧及著不遠處的那對野鴛鴦，她不敢反抗。

    真是進退兩難。

    忽然遠處傳來腳步聲，急促紊亂，人數不少。

    阿水趁亂甩開君無歡，一巴掌打在他的面上，冷笑著轉身抽刀向着地上男子襲去。

    君無歡皺了皺眉，隱在從木間，不見身影。

    男子早已察覺，推開懷中女子合上衣衫，一個箭步錯開阿水，她回身刀鋒遊走極快，順著他的臂膀急轉而下，留下長長的傷口。

    鮮血噴出，她感受到了一點溫軟。

    月下男子的臉被來人的火把照亮，她並不意外，身後的君無歡卻是皺了皺眉。

    君家主母是領頭人，她呵斥一聲：“月陽，你好大的膽子！”

    地上的女人慌亂的合上衣衫，連滾帶爬的撲到主母腳邊：“夫人饒命，夫人饒命，是二少爺他威脅我的！”

    少爺和父親的小妾暗地裏搞事，這場風暴來的實在突然。

    而阿水這一身夜行衣的站在他們之間，倒是最事不關己的局外人。

    主母踢開身下的女子，月陽卻是懶懶的甩了甩自己的臂膀：“夫人還是先向處理刺客比較妥當。”

    主母冷哼一聲，看向阿水的目光像是帶了毒：“給本夫人拿下！”

    阿水冷笑一聲，轉頭向着月陽略去，出手皆是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