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幽沒有料到月神會在這種當口走神。

    她後退一步，看了一會兒這個陌生卻與自己關係非凡的男人，歪了歪頭一劍向着緩緩而來的人刺去。

    那人偶似乎驚了驚，臉上的表情極其生動，起幽眼中冷冽一閃而過，劍尖上挑，割下她一縷長髮。

    太像了。

    像到她手會顫抖，劍走偏鋒。

    忽然手被握住，她耳間多了一絲淺淺的暖意，男聲悅耳：“你只要告訴我，下不下手，別的不需要想。”

    起幽咬唇，側頭唇角擦過他的絕代容顏，有種曖'昧之感生出：“不怕與我有心結？”

    齊兮輕笑一聲，她手中的流雲劍被奪，眼前晃過一陣虛影，他手中的利器已經插入人偶的體內，他慢慢回眼，眼中滿是清明：“自然是怕的，但若是袖手旁觀你如此痛苦，起幽，我過不了自己這關。”

    所以即使是有心結，這也是最好的辦法。

    可以最大程度的減輕她的痛苦。

    起幽眼中忽然帶上一點不可置信，淚水奪眶而出，她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不求你能動什麼感情，只求自己可以在你身邊，幫你蕩平所有波瀾。”

    “或許我有些遲到，讓你之前的人生並不那麼美好，但現下，我在這裏。”

    劍氣爆出，是種她沒有見過的絢麗之氣，世間靜謐時間停滯，之餘了他們二人。

    “起幽，你可以給我這個機會嗎？”

    素語對齊兮忽然談起情愛有些理解，這是在儘量轉移起幽的注意力。

    於是他得手了。

    橫抱起昏迷的起幽素語皺了皺眉：“父親有些不對勁兒。”

    齊兮抽回劍，抬眼掃過一旁沉默的月神，他眯了眯眼：“帶起幽走，若是她有半分閃失，我必屠盡東荒。”

    素語知道他不是說笑，也知道眼下處境危險，點頭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轉身消失在結界內。

    他輕巧的挽了個劍花，看著地上淌了一地鮮血的人偶，皺了皺很是嫌棄，慢條斯理的取出一條素白的錦帕，緩緩擦掉劍身上的汙漬。

    “你為何要娶起幽呢？”

    對面的人忽然問了一個不符合現場的問題，齊兮勾了勾唇，豔麗且妖氣沖天，他迎上月神的目光淡淡一笑：“月神大人，你又為何娶素和仙子呢？”

    “知道你這個術法的漏洞在哪裏嗎？”齊兮未等他回答，便開始下一個問題：“別懷疑，我是靠著術法存活下來的怪物，這個術法，是極為不合理的。”

    “因為它是用來複活凡人的。”

    月神微微一驚，似乎才注意到他腳下的屍身，卻也無所謂的蹙了蹙眉，又是一個失敗品。

    齊兮看著他神情便知道對面的人沒有當真，但他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這個術法，發源於魔界是何人傳出已經無從考據，所以未必是真的。

    他看了幾招幾式後，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術法，是凡間的異術。

    能夠這樣奇怪，這樣妖豔，只可能是異術。

    他以劍點地，發出節奏之聲：“凡人生命短暫，他們琢磨出來的復活異術復活出來的人，都不是之前的人了。

    他們生命短暫可以欺騙自己，像你這樣的神仙真的可以嗎？”

    自然是不能，不然也不會付出著巨大代價的前提下，還要放棄一個接一個的失敗品。

    復活異術的代價，實在太大，若是進行下去，配上整個東荒也未必不能實現。

    這也是為什麼此術在凡間未能盛傳的原因。

    “你此次將起幽引來，已經得到自己想要不是嗎？但別怪我沒提醒過你，那註定是會失敗的，而我是負責在你施行付出代價之後，屠殺你的。”

    然後將代價引上你的屍身，起幽就不會受任何苦楚。

    月神終於提起一些警惕，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不，外表是年輕，但他的靈魂其實是與他們這些古神一般的蒼老。

    他說的沒錯，他利用東荒的成和峰幻術，拿了起幽的精血，做了血蠱。

    若是已她生前最在乎的人的血跡為引，是否就能召回她？

    但同樣的，起幽若是變成引路的隱者，結局必定會是死亡。

    然眼前的齊兮說，若是此法顆星。他會讓他如此做。

    成了，起幽最惦念的人迴歸，他將引路的報應引到他身上，他去死，皆大歡喜；

    不成，齊兮仍舊會將報應引到他身上，毫無損失可言。

    若這真的是凡間的異術，放眼三界，沒人會比齊兮更懂，包括他。

    夠狠心，也夠思慮周全。

    月神忽然從心底生出一絲敬佩與忌憚之意，他後退一步，沉聲道：“你還知道多少？”

    “老實說，我其實並不關心這件事。”齊兮悠閒地收了劍，態度散慢：“即使事關起幽，但我從一開始就覺得此事虛渺，不值得有什麼費心之處。”

    勾了勾唇角，他再道：“現在看來，我是對的。”

    意思很明顯，這件事情很簡單，他沒有費心所以自然不知道多少，因著一開始，他就覺得這是一種虛幻。

    虛幻之事渺渺，塵煙眼前已過，他是經歷過人間的魔君。

    所以頗為通宵人情世故。

    沒人真心希望此事成功，除了月神之外。

    這個‘沒人’也算平常，但若是加上起幽，那麼就將此事的性質變了味兒。

    她不希望成功的原因，只有兩種：一種是，代價昂貴支付不起；還有一種便是，此事是假的。

    根據起幽的性格，齊兮很輕易的判斷出是第二種。

    “所以，月神大人，做個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