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佈局謀篇1
夜光映在女子的臉上,她微微底下的眼瞼中似是有無盡的柔和之意。
月神蹙了蹙眉:“怎麼在這裏?”
素和抬眸笑了笑,手中的燈籠晃了晃,她眉眼見的柔和美一瞬被放大,襯得聲音也柔和萬分:“出來走走而已。”
月神挑了挑眉,仔細的打量起她的眉眼,卻發現並沒有什麼特殊感覺透漏出來,他微微嘆了口氣:“知道本神為什麼帶你來這裏嗎?”
素和搖頭,整個人溫柔的不像話,她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那樣得體。
月神抿唇,淡淡道:“只是覺得你是個合適的人選罷了。”
素和眨了眨眼,眼底有道紅光一閃而過,她慢慢來到一顆古樹之下,緩緩坐下。
燈籠佇立在她腳下,她屈膝,歪頭靠在膝上。
這個動作讓她稍稍有了一點安全感。
腦中不斷迴旋的方纔自己在叢林深處見到的場景。
她原本是來檢視結界波動的,她在河中佈下的結界,就是給這些看的。
不論是這個桃源的人也好,還是月神亦或承一也好,他們的別有用心,對素和仙子來說,無關痛癢。
她不在乎,所以行事也是光明磊落。
她的這道結界是抱住自己性命的,也是鎮壓身體內魔性的。
在人間的時候,她是一個經歷特殊的人,於是對與自己的處境總是能及時相處對策。
她知道自己現在身體內出了什麼問題,魔性愈多理智愈少,理智少到一定程度後,就是禍事的起源。
這個世間誰能給她收拾殘局呢?
無疑是沒有的。
結界稍稍有些消逝,她抽出尖利的簪花,在手臂上重重劃下。
然後結界徹底消散,然後在不同的地方,生長起來一些特殊的煉氣。
這個桃源的人也好,承一也罷,能看見的都只是她的結界罷了。
煉氣是殺手鐗。
她看著用自己鮮血扭轉過來的結局,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十一歲那年,她被家族人按在血槽上放血。
只是爲了一場商戰,她就被放血放到昏天暗地。
她真是過夠了這種生活,身體裡的血液流淌著,炙熱的翻騰,猶如族人那一代比一代更強的野心,令她作嘔。
每十年一次的放血,沒七月一次的小放血。
這是族規,但是早已被破壞殆盡,家族中衝突不斷只為新規。
三月一次的放血,誰佔鰲頭,誰就有權。
素和覺得自己像個血器,不停地讓人爭來奪去,然後灑在血槽上,吱呀吱呀的磨成血粒子。
那血槽是自世代前相傳的,那青銅器製成的血槽。
十一歲那年,放血日。
外面傾盆大雨,電閃雷鳴,素和被按在血槽上放血,也放聲大哭。
新規剛定,她不過是新成長起的刺客新秀,半年前接替前任後,第一次被放血。
她永遠記得那匕首劃過面板的寒涼陰森,永遠記得她大哭聲迎來的一百多鞭。
那鞭子又快又狠,抽在何曲身上,讓她覺得比刀落時還痛上三分。
一百多鞭,讓她學會了在應該哭的時候笑,應該笑的時候假笑。
沒有哭聲,就沒有痛苦。
給予正在侵犯、掠奪她的人笑,有時她自己想起來,都會在心裏輕斥一句。
素和,你真噁心。
回神覺得身心疲憊,一束桃花在面前悠悠落下,她看著眼神傷感臉色蒼白,抬頭對月神道:“我好累了,走不了。”
月神俯下身,指尖遞上的發,素和感到了一瞬的緊張,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臂藏於身後。
雖然傷口已經痊癒,但她不是很確定月神能不能嗅見血腥氣。
身體騰空,忽然被抱起,素和驚了驚,想要掙扎,卻有睏意席捲上來,她頭輕輕一歪,沉沉睡去。
月神收回指尖悄無聲息的昏睡訣,抱著懷中輕盈的人向着酒館而去。
承一忽然出現在身後,他蹙了蹙眉:“河邊的結界消失了,不知是什麼手法。”
月神低眉掃了眼素和恬靜的睡顏,淡淡道:“若是再不來一點陰的,你們是鬥不過她的。”
承一臉色一變,有些蒼白。
他知道月神所言非虛,然而心底還是有一絲不甘。
他們與素和最大的區別,就是後者沒有畏首畏尾的心思,她的應對之策完全是不要命的,極端的。
他們沒有此等覺悟,顧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