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看到起幽的那一刻，他霎時回憶起素和仙子發怒的時候，她總是眉眼微蹙然後不斷成冰。

    起幽與素和仙子在容貌上其實並不是很像，但如今眉眼生起冰羽來，倒是有了幾分素和的樣子。

    他勾了勾唇角，居高臨下的看著陣法中的三個人，懷中昏迷不醒的人動了動身子，眉間微蹙。

    阿水並不十分畫素和仙子，她是一個失敗品。

    失敗品會自己生長，會有自己的想法，會篡改記憶，她們想要自由，奈何出世的理由就是替代品，何來自由？

    註定是要讓人失去耐心的殘次品。

    他緩緩鬆開手，阿水似是感受到了危機，想要抓住什麼卻空空如也，她身子騰空，快速向着陣法墜去。

    記憶在變得模糊，她想要留住卻於事無補，魂魄不穩，地下的陣法像是有無數雙手拖拽著她，存心要與她一同下到地獄中去。

    她的身體開始幻滅，靈魂分崩離析。

    月神冷然的看著在空中逝去的女子，原料終於足夠了。

    他的素和，真的要回來了。

    他揮手讓陣法中的替身甦醒。

    齊兮敏銳的抬頭，瞥見消失在空中的阿水，他眉宇間存了一份冰冷，手握著身邊的起幽微微用力，對素語道：“依我看來，此法就是天方夜譚。”

    一個連靈魂都燒燬的半仙半魔，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聚齊靈識復活？

    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是假的。

    “也許父親不在乎。”素語看著陣法中沉睡的人偶，他也許只是需要一個替代品罷了。

    起幽看向陣法中的人偶，眼中的風暴越來越濃：“素語你是說，這個陣法破不得？”

    素語攔在陣法的突破口前面，堅定道：“是的，這個陣法與你，是相連的。”

    到底是母女，替代品的基礎，只能用起幽的氣韻打下。

    若是此陣被攻擊，起幽也凶多吉少。

    陣中忽然有什麼輕聲響動，她抬眼看去，陣法中央沉睡的人慢慢睜開眼，那一抹風華像極了平日的母親。

    她心底微微震驚，但也不斷地提醒自己，這不是母親。

    這只是一個玷汙母親一世清明的替代品罷了。

    此術發源於魔界，所以甚邪。

    陣裡的人氣韻流動，她感受到莫大的惡意。

    月神的身影忽然顯出，他落在人偶的身旁。

    人偶向他看來，眼神有一瞬的懵懂。

    他眼前掠過的是與她在一起的往日種種。

    從天界消失，他再見到她實在三不管的地界中。

    當時是他去參加一座商宴。

    那仙船上的女子很是慵懶，不知在把玩什麼。

    他那時對這個女子毫無興趣，直到她抬眼看他，沒什麼情緒波動的樣子讓他疑惑。

    “你不怪本神？”

    她的樣子比之之前有著三分妖媚，他能看到她靈魂深處的不斷升騰起來的魔性。

    “月神真是善解人意。”

    “哦？”

    她輕笑一聲低頭專心把玩手中的一隻酒杯，手指瑩白但十分耐看，手指在酒杯上彈出的樂聲，嘔呀嘲咋。

    噪音其中女子盈盈一笑，淡漠的聲音伴著那清脆響聲響起來，顧左右而言他：“有人和你說過，叫你月神很怪嗎？”

    月神這麼多年位高權重，都覺得自己的本名不太重要了，因著實在沒有人叫。

    於是，他調笑著開口：“不如你不這麼叫本神。”

    女子低眉斂目，自有一番異議在其中：“我？我不如此叫你做什麼，你是我的誰？”

    你是我的誰？

    月神默默輕笑一聲，卻也帶著無盡的戲謔：“若你有興致，做我身邊人也是可以的。”

    女子掃了一眼他的眼，微沉默了一會兒，指尖在酒杯邊緣敲了數下道：“真是抱歉，沒有興致？”

    月神怔了一下，像是沒有料到她如此乾脆，搖了搖頭道：“仙子如何譽名？”

    “素和。”她微微一笑，有些溫柔的意味：“素和仙子。”

    素和迎著光，未束的長髮被窗邊清風一過隨風翻飛起來，襯的她臉色白皙如玉，然那張並不絕色的臉，卻生生壓下了要升起的妖嬈之色。

    她再度緩緩開口：“月神大人，可知有些東西是我不需要的？”

    一如你今日對她愧疚也好可憐也罷，都是她不需要的。

    月神有一瞬間的疑惑，竟是想要伸手去觸她的發，卻在一指間距離收回手。

    動心的那一刻，或許就是覺得想要，又收回手。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麼，總覺得不太重要，就忘了。

    所以當女子微微啟唇輕輕一喚時，他也從不知道，自己會那樣動心。

    她對他微微一笑，然後他周遭就是一黑。

    仙船逆風而行，過著三不管中有名的烏雲路。冗長又短暫的道路，似是過了好久，世間才一點一點明亮起來。

    華麗的船艙內，只餘了月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