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過去,現在
燕語昇仙之前,在凡間只是個孤女,她這一生遇到好多好多的人,但唯一那個最特別的,也是天下間所有閨中少女的特別人。
仙閣有位醫仙,世人求醫的最高境界就是仙閣,仙閣的這位醫仙,姓什麼沒人知道,只有‘塵歌公子’的名號在這個世間流傳,傳聞他一身白衣,傳聞他脾氣古怪,傳聞他一手琴藝天下無雙。
傳聞傳聞傳聞,燕語**病榻的三年中,聽到的都是傳聞,而自己那丞相父親,終於有一日,將她送到了傳聞面前。
她看見這個男人之前,覺得傳聞都太過片面,一個人怎麼會那麼完美呢?這是對世人很大的不公平,但第一眼之後她明白了,世人繁多,但也終究是凡人而已,這個男人或許真的是仙人也說不定。
仙閣的美景天下一絕,但沒有這個男人賞心悅目,因為它們都不夠生動。方怡倚在小樓窗上偷看他撫琴,琴聲哀傷,她不知道他有什麼傷心事,亦或是煩心事。
燕語對自己產生的莫名奇妙的感情有些恐懼,她知道自己遲早會有一天離開這裏,回道深宅大院中過完自己無趣冗長的一聲,她與荷塘池邊的這個公子,是兩個世界的人。
仙閣,仙閣,仙閣,徐緲沉公子。
也不知道怎麼傳開的訊息,但好像自她聽到開始,世人都叫他嫡仙出世。
徐緲沉,單單三個字叫出來竟然有種褻瀆的罪惡感,緲沉公子又顯得那樣生分,簡直就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心意一般。
然後再偌大的仙閣中,她見到了在大宅中見不到的種種人和事,初時覺得有趣,後來竟也漸漸看清故事背後是什麼,然後跟著那個白衣的嫡仙一起沉默,聽他的琴音響起,其中千迴百轉的情緒不斷變換中,她忽然看清了他眼中的漫不盡心。
原來是個遊戲人間的態度,原來只是在別人的故事中抽取可以愉悅自己的部分,燕語有時候會想,緲沉公子哪些嘆息和悲傷的琴音是否都是假的?
她看不透他。
來到這裏半年,她為自己找到了與心上人的聯絡:她看不透他。
燕語是個不喜歡在註定沒有結果的事情上費心思的人,所以她轉移了注意力,在庭院中尋了幾個小小的花盆,將出門前閨中好友交給自己的種子好好種下,等它們結出果實來。
丞琳是個活潑的人,卻被封了個公主的名號,早早的塞上了花轎嫁給了南疆的皇族,她離開的前一日丞琳穿著大紅的嫁衣走過她們昔日一同玩耍的院子,蓋上紅蓋頭的之前,她對她微微一笑,有淚水在清澈的眼中落下。
周圍是一片喜色,她目送著轎子走遠,燕語想,今日也許只有她陪著丞琳哭了。
果子慢慢爬出青藤,她日日陪著它,只盼著它早早長大,開出丞琳說過的美麗的果子。
然而在花開了的那晚,燕語沒有看到。
皇恩浩蕩,時而雷霆時而雨露,她坐在馬車上往回趕的幾日,抄家落獄流放,最後留給她的,也只是一間空蕩蕩的府邸罷了。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站在門前,覺得一切仿若做夢,然後她對走過來的緲沉公子說:“公子,我真的無家可歸了。”
白衣的嫡仙對她微微一笑,眼中帶了一分溫柔:“說的什麼話,身上的病還沒好。”
然後再一年,她的病痊癒,他的師妹迴歸,燕語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身份繼續留在仙閣了。
決定離開的那晚她坐在仙閣的小樓上抱著自己的果子,月光照下來,她有些驚異於自己手中這個小生命的美麗,然後忽然想起來已經斷了三月有餘的信件,心中泛起莫大的不安。
之後她被一群山匪劫走了。
她逃出來並沒有費什麼周章,因為三年前中的毒,雖有醫治,但她的血液還都是毒,隨便放一點,那些人死無全屍。
但她也只是迷暈了他們,她知道這件事的幕後主謀,某種程度上這些山匪罪不至死。她出了山,忽然感到迷茫,最後還是決定回仙閣,去拿整理好的行李。
月色皎皎,她避開人來到自己的園中,卻見臺階上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他轉過頭看著她,她報以一笑。
走過去,與他一同去看花盆中結成的小果實,他看她一眼,沒說話。
“聽他們說,是你不要我了,纔將我賣了。”
男人白衣勝雪,聞言眉間微挑,她繼續道:“先前我是有些不信的,但看你現下這般悠閒地在玩賞我的五色果,我就信了。”她退後一步,輕輕一笑,帶著大家小姐的端莊:“就這樣吧,我走了。”
男人搖搖頭,終於道:“好不容易逃出來了,還要去哪?留下來吧。”
燕語歪頭,回眸一笑:“回去啊,那些人看起來好凶,若發現我不見了會找你麻煩吧。”
男人微微一愣,順手將那果實摘下走到她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將果實放下淡淡道:“既然回來了,就別折騰了。”另一隻手也握住她的手,皺了皺眉:“已是深秋,我叫仁香備了輕薄的冬裝與你,記得換上。”
之後,她便留在了仙閣,然而,徐緲沉失蹤了。
她派出人力尋找然而依然無果。
一年之後,她終於在病榻中,客死他鄉。
然後不知怎的,居然上了天界,做了一個小小的地仙。
徐緲沉的身影,很讓她想起當年的那個嫡仙公子,但······
到底不是一個人。
她記憶中的徐緲沉不該是這樣和藹可親的樣子,他只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