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山中，目光漠漠，面無表情，看著跪在山下的蘇牧羊。

    蘇牧羊在山下跪了一個月，他就在山上看了一個月。

    為什麼不願意去見蘇牧羊？

    林墨不知道，原本他是很坦然的，因為他並不認為自己在做一件很壞的事情，恰恰相反，他在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這一點他很確信，因為天道的枷鎖在減輕，因為來自仙佛妖魔的壓力在減輕，整個世界欣欣向榮，在變得更有生機。

    他的道，在變得更強，他的劍，在變得更鋒利。

    你看，一切都在變得更好。

    他想著，變革總是要流血的，沒有犧牲，就沒有偉大。

    好吧，其實他不願意，也不屑於給自己找藉口，他只是想要變得更強，想要讓自己的道途凌駕於一切之上。

    而現在只不過是走在正確的路上罷了。

    他可以坦然的去見蘇牧羊，去見林遲青，畢竟或許現在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未來是光明而又美好的。

    不管是蘇牧羊想要修行成道，還是林遲青想要修行成道，現在的變革，現在的流血，現在的犧牲，都是必要的過程，是最好的磨礪。

    但最後，他終究只是站在這山中，不讓蘇牧羊進來，他也不出去，就這麼彷彿隔著天與地的距離，看著她跪在山下哭喊，只是這樣看著。

    因為他知道，就算見了，也只是無言。

    他不會放棄的道途，而現在的蘇牧羊也不會放棄她生而為人的立場。

    只是萬物有靈啊。

    他目光變得幽幽，晨曦王國中正在發生的一切，都被洞悉，不可能瞞得過他，但他不管，因為他知道，他的道，從來都不只是給了人類一把劍，他的道是給這萬物眾生的。

    上古漫天仙佛妖魔，真正強大的終究只有四個而已。

    那些侷限於種族，不能將自己的道途覆蓋萬物眾生的，到了最後終究不過只是人皇，妖皇之類罷了。

    或許偉大不朽如圖騰一般，可以照耀一個族群，一個種族億萬年光輝，但最後終究也只是棋子罷了。

    上古三尊人皇，到最後只能困於火雲洞，眼看著人間殺劫不斷，人族在大地上翻來覆去，終究淪為棋子。

    上古妖皇，立天庭，掌控群星，到最後也只不過是分崩離析，群星墜落，黯然殞命於星河之中，徒惹笑談。

    他要做下棋的人，要萬劫不磨，要不沾因果，便只能心意如蒼天漠漠，是萬物為芻狗，不為所動，不為所搖。

    而且也沒有什麼好動搖的，不是嗎？

    他的劍給了這眾生，從此之後，這宇宙星河，無盡有情眾生，都能握劍在手，哪裏有壓迫，哪裏便有反抗。

    一個生命來到這地上，從來不是爲了點綴別人的人生而已。

    不懂得反抗，那便是淪為食物，也是咎由自取罷了。

    劍已經給了眾生，眾生若是不懂反抗，怪不得他。

    他想著，然後看著哭紅了眼睛的蘇牧羊忽然站起身來，天空之中，似乎有聲音在嘲笑，“蘇牧羊，你來求林墨，不如求我！林墨此人，無情無義，非人非我，又哪裏會在意這人間種種，你……”

    轟！

    林墨轉身，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