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你選了你的路，我選了我的路。你不用再說其他了。你不懂我，你不會明白的。”

    林墨站起身來，“本來是想去家裏看看，但既然遇到了你，我想就不必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哥哥！”

    林遲青厲聲喊道，隨後又化作了嘆息，“至少去看看爹孃，看看晚秋吧。他們已經等不到下一個三十年了。”

    “不願染是與非，然而事與願違。”

    林墨淺唱低吟著剛纔歌姬唱的歌，悠然一笑，“以前我以為冷漠一些，就可以很好的與這人間脫離，不染紅塵。但現在與你說了這許多話，才發現原來以前我終究還是離人間太近了一些。

    所以，不必了。大家只是過客一場，就沒有必要再留什麼念想。我走了，等到最後這曲終人散時候，我會去他們墳前祭拜的。”

    “哥哥！”

    林遲青再也忍不住，出手要將林墨留下。

    然而出手空空，一切飄飄渺渺，彷彿剛纔與她喝酒說話的人，只是一道夢幻泡影一般，記憶中的林墨，終究就如同這指間流沙，不管如何用力，始終握不住，抓不緊。

    林墨像一個孤魂野鬼一樣，遊走在這京城之中。

    他目光漠漠，他面無表情，他沒有去理會林遲青在他身後的黯然成灰，他承認自己的確誤解了林遲青。

    他原本以為林遲青是像他一樣的人，可以忍受著孤獨寂寞，不染這紅塵是與非，走在這條修行路上。

    但原來，林遲青的修行，只不過是想將所有人都留在她的身邊。

    很奇怪，但似乎又不奇怪。

    有的人孤獨久了，就開始享受寂寞，享受孤獨。

    而有的人孤獨久了，就越發的渴望所有人都留在身邊的熱鬧。

    他是前者，而林遲青是後者。

    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這個人間，好像也沒有跟他一路的人。

    他如清風一般繞過大街和小巷，看見這紅塵的繁華，看見這人間的煙火，多少人，庸庸碌碌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但總有一處地方值得讓他們停留，可以溫暖這人間的寂寥。

    那是家。

    可惜，他沒有家，他也不需要家。

    他在京城裏遊走著，看盡人間百態，看見林威和林陳氏已經老得走不動路，兩個人躺在藤椅上，坐在院子裡，在葡萄藤下曬著太陽。

    爬滿了院牆的爬山虎，綠意盎然，像許多年前有過的那個夏天。

    病倒在床上，已經人比黃花瘦的陳晚秋，就這麼看著院子裡的爬山虎，目光朦朧，彷彿真的回到了那年夏天的庭院。

    那時候，青春正好，那時候還不懂什麼叫恩怨痴纏，那時候的人生就像夏天裏爬滿院牆的爬山虎一般，生機盎然，足以溫暖一整個秋冬的風雪。

    只是如果再重來，如果還有下一世，她不知道自己還願不願意成為那個記憶中夏天裏，天真的以為青梅繞竹馬，就可以編織出無數個寧夏夜晚的女孩。

    “如果下輩子，你遇到一個跟我長得很像的人，如果你不能對她好一點，那就離她遠一點，離得越遠越好。”

    她喃喃著，彷彿間似乎看到那爬滿院牆的爬山虎上密密麻麻長滿了林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