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抬起頭，看著天空中顯化如神祗一般的天尊，祂的眉目模糊不清楚，彷彿是人間傳誦的所有神祗的集合體。

    祂是天尊，又不僅僅只是嶺南道信奉的所謂嶺南天尊，祂也是太平道信奉的太平天尊，是雷霆天尊，是玉霄天尊，是迦南天尊，是靈寶天尊，是道德天尊……

    古往今來，無數人所傳誦的神祗都是祂，也不是祂。

    林墨目光閃爍，心中無盡智慧閃爍，他把握到了天尊的氣機，他察覺到了天尊的底細。

    原本天尊應該是一尊新生的神祗，在嶺南道的教義香火信仰中，被描繪，被刻畫，被定格。

    祂來自虛無，誕生於香火信仰之中，接受世人雜念供奉，原本應該混亂而又純粹。

    混亂的是因為祂所有的認知都是建立在繁雜香火信仰之中，被無數雜念所包圍，困惑，左右，所以新生的天尊應該無法真正擁有自我意識，祂僅僅只是眾生信念的集合體。

    純粹的是因為祂誕生之初，祂的力量，祂的神職，祂的權能已經被確定唯一，不可改變。

    就像一個畫家畫了一個人，畫紙上人的形象，外貌，衣著，打扮，風格都被確定，無法更改。

    但不同的人看到這幅畫，對於畫中人有著怎樣的故事，卻有著不同的理解。

    原本天尊應該就是畫中的人，天師教為天尊畫出了眉毛、鼻子、眼睛……然後用香火信仰讓天尊從畫裡走出來。

    但從畫裡走出來的天尊，外表不會改變，但因為香火信仰中的眾生雜念，所以天尊可以是任何一個人理解中的天尊。

    祂可以偉大、博愛、悲憫、仁慈甚至邪惡、殘忍、冷酷，但不管如何，祂終究不會擁有真我，至少在誕生之初，在祂沒有梳理鎮壓香火之毒前，祂只是眾生之神，而不是自我之神。

    所以最初的時候，在林墨知道天師們有著造神計劃的時候，他甚至頗為期待，因為他知道新生的神祗，只不過是懵懂的嬰孩一般，儘管也許擁有著媲美化神的力量。

    但終究不過只是小兒舞大刀，別說是他，就算是個凡人，也可以欺騙愚弄祂。

    可是現在，出了問題啊。

    林墨嘆息著，看著天尊顯化天地，就這麼冷漠的看著他，似乎知道他已經知道了祂的底細，祂就微微一笑，狡詐陰險，帶著幾分譏嘲。

    林墨就知道，原本應該只是如一張白紙般誕生的天尊，終究還是被汙染了。

    而汙染天尊的，並不是這眾生，而是這片天地。

    哪怕道法末劫，哪怕仙佛寂滅，但這片天地，終究殘留了太多屬於上古修行時代的資訊。

    終究是靈氣復甦，而不是靈氣初生，所以哪怕天尊是靈氣復甦後誕生的第一尊真正意義上的神祗，但祂終究不是沒有跟腳，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這片天地，曾經存在過的許多歷史殘留，賦予了天尊原本不應該有的靈智。

    祂誕生於香火信仰的雜念之中，但又不僅僅只是誕生在眾生意念之中，祂還集合了許多在上古寂滅後殘留在天地中的仙神雜念。

    與其說祂是一尊新神，倒不如說祂是舊神意念的集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