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福的笑聲在風雨中放肆，笑到癲狂，笑到悲傷。

    他其實只是想要摸摸她的頭髮，就像當年一樣。

    但好像不可能了啊。

    “我是你父親。”

    蘇福笑著開口，“但好像一直沒有做好一個父親應該做好的樣子。原本我以為這些年，我已經彌補了作為一個父親所虧欠你的。但，看起來好像為你做了很多事情，但還是沒有做好啊。

    還記得你以前問我，為什麼那麼久纔回來？在害死了那麼多人後纔回來嗎？我一直沒有回答，現在，我也不會回答你。但我可以告訴你，我，蘇福，此生，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母女二人。

    我想彌補你們，真的，我一直想彌補你們，我也一直這樣做的，我以為我陪著你，一起等著靈氣復甦那天，也許，還有和你母親重逢的可能。

    但好像，你長大了，我該放手了。”

    蘇牧羊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蘇福就苦澀一笑，“我答應過你母親，那天在城樓上，我對著你母親的亡魂發過誓的，不會再拋下你一個人。但現在，好像做不到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以為可以一直保護你，照顧你的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帶給你的，只有恐懼還有不安。

    你怕我，你竟然問我是不是要吃掉你？！哈哈，這是一個女兒會對父親說的話嗎？不是啊！怎麼就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蘇福喃喃著，看著蘇牧羊，忽然溫柔一笑，“你不必怕我的。我是你父親，而你，永遠都是我女兒。”

    轟隆！

    雷霆霹靂，照亮了蘇福臉上的溫柔淺笑，蘇牧羊瞳孔驟然一縮，驚呼開口，“父親。”

    啪！

    蘇福反手一掌用力打在了自己天靈蓋上，大口咳血，看見蘇牧羊終於走向自己，看見她哭，看見她悔，他就溫柔的伸出手，撫過她的發，心滿意足，“好久沒有這樣揉過你的發了。

    讓我想起你小時候，我抱著你，揉亂你母親好不容易給你梳好的頭髮。你母親就罵我，你就在我懷裏笑。

    好久了，都快記不得了。那時候，你母親真好看。那時候，你還會叫我爹爹。那時候……”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我不該……”

    “噓。別哭，你看到了嗎？你母親在等我啊，在奈何橋上，等了好久了。我真該死啊，我不該讓她等那麼久的，但我放不下你。你就只有我一個，沒有我，你一個人怎麼活下去？”

    蘇福喃喃著，迴光返照，看著蘇牧羊，擦掉她臉上的淚。

    “但我該放手了。不能讓你母親再等下去了。幼娘，以後你一個人，好好活下去，活得好好的。如果哪天實在撐不下去了，就找個愛你的人，和他平平凡凡過一輩子，一起死去，其實，也挺好。

    對不起，我以為長生不老，你會開心的。但好像，你跟我一樣，從來沒想過要長生不老啊。”

    蘇牧羊已經淚不成聲，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蘇福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她，他只是真的以為將他這輩子最寶貴的東西給了她。

    轟隆！

    雷霆更烈，大雨瓢潑。

    最慘不過牧羊，不死總有希望。

    可這長生不老，終究不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