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阿虞，是在淵海水畔。

    那時的四界仙山尚且荒涼，幾乎沒有生靈涉足，到處都長滿了褐色的魔枯草，使得整片海域遍佈死氣。

    阿虞便是在這樣的死氣中，撿到了同樣奄奄一息的他。

    溫瑜睜開眼的一剎那，率先涌入眼中的，不是金烏刺眼的光芒，而是阿虞那雙琉璃般澄明的雙眸。

    “喂，你還能活嗎？”

    她手中抓著一條海魚，活蹦亂跳的水全都濺到了他身上。

    於是溫瑜猶如死後重生般，再一次感受了生靈的活力，他對著面前的仙人喊了一聲，“水……水……”

    面前的霞衣女仙似乎是笑了一下，溫瑜如此記得。

    也許她沒有笑，只是漫不經心地銬著手中的海魚，又漫不經心地對自己說道：“偌，你面前不就是水麼。”

    “這裏全都是水。”

    溫瑜舔了舔發白的嘴唇，看著阿虞，最後艱難而搖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放眼往去，果然如她所說，面前是一片汪洋大海。

    全都是水。

    他用手捧著海水，好讓自己清醒些，卻不小心讓鹹烈的海水觸碰到了傷口，疼得渾身發虛汗。

    鮮血在死寂的海水裏氤氳開來，混著魔枯草的葉子，看起來著實不怎麼賞心悅目。

    “喂，我說你就不能去別的地方喝水？”

    阿虞突然放下手中的烤魚，有些不悅地看著溫瑜，“本上仙可不想吃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溫瑜被她看得低下頭，揮手打散了面前的海水。

    “你是……你是誰？”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彼時溫瑜剛從海上飄到四界仙山，記憶所剩無幾，不記得自己從哪兒來，也不記得自己要到哪兒去，就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

    唯獨那一身的傷，似乎還能證明他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

    雪狼妖族與淵海龍族一戰幾乎驚動整個仙界，水族元氣大傷，而他作為雪狼一族的世子，也同樣好不到哪兒去。

    那時溫瑜便是這樣掉在了海上，遇見了還是個小神仙的阿虞。

    “你是誰我怎麼知道。”

    阿虞回答得很乾脆，手中的海魚一條接一條地烤著。

    由此可見，她的兇殘是本質上的。

    溫瑜自此不知該如何同阿虞說話了，因為即便是說了，面前這個女仙也不見得會理會他，那還不如不說的好。

    不過，他倒是學會了一件事情討好她。

    那就是幫阿虞烤魚。

    淵海之上的魔枯草生生不息，覆蓋了整片海域，死氣極大，故而少有生靈——尤其是仙魚能穿過這些死寂之氣來到四界仙山。

    而溫瑜卻有個絕技，每每能在龐雜的魔枯草中，準確無誤地抓到魚給阿虞。

    一來二去的，阿虞對他便也慢慢看得順眼了。

    “你生前一定是個捕魚的。”

    在吃掉他捕下的三百多條魚後，阿虞總算和顏悅色地和他扯起閒話來，“這樣罷，你以後就跟著本上仙，本上仙吃什麼，你就吃什麼。”

    “本上仙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她指了指手中的魚，說道：“當然，也包括捕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