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玉覺得這公主不可理喻，泥人還有三分氣性，況且她還是個大妖族的公主，面對自己三番四次挑釁般的退婚，不僅沒有生氣，反倒還說要他忘了清荷。

    真是可笑極了，他隱隱發起怒來。

    不過他很又反應過來，道：“你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清荷對上他的目光，沒有否認，三千年前的她其實不過是瑤池裏偶然化生的一株蓮萍，就連真正的荷仙也算不上。

    只因生在瑤臺之畔，吸收的日月精華要比尋常的仙人更豐沛，故而修為增長得飛快，很快便修得了人身。

    執玉也這是在這時識得她的。

    作為瑤池之上一株孤零零的蓮萍，她極少有同仙人仙獸說話的機會，那時的執玉雖不如現在這般放蕩不羈，卻也愛四處晃盪。

    這瑤池邊上，便是他時常喝醉了躺倒的地方。

    清荷輕輕抬起水鏡，略施法術便從水鏡中化出了一片幻象。

    那是一個青袍翩翩的少年仙君躺在荷花池裏醉臥的模樣，天際的九頭金烏駕著車緩緩落下，一池地蓮萍波光粼粼。

    是真正的仙界淨地。

    她曾在荷花池裏長久地看著他醉臥的模樣，自然也記得他喝醉時是什麼模樣，也正因如此後來她才釀出了九重天上十界無雙的荷釀。

    執玉看到水鏡裡的幻象大吃了一驚。

    正如那一日，他正從瑤臺上醒來，見到蓮萍化行的清荷時吃驚的模樣。

    可那時地執玉很快便明白過來，她是一株蓮萍化生的仙靈，與他對她的喜愛，便如同對好酒的喜愛一般，總也要藏起來。

    以至於天界幾乎八百年過去了，還無人知曉她的存在。

    若不是那一次他要帶著自己逃婚，那麼四方神殿可能還不會知曉瑤池之中化生出了這麼一株蓮萍。

    有時候清荷甚至懷疑，他究竟是喜歡自己，還是隻不過因為她是一株蓮萍而心生歡喜罷了，就像愛一壺陳年老酒一樣。

    “這幾百年來，從無人知曉她的存在……”

    執玉對於她知曉清荷的存在，嗅出了一絲危險地意味。

    因為蓮萍化生這件事天界只有極少數的仙人知曉，哪怕連十方神殿都未曾察覺。

    “你竟然知道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聲音沙啞道：“你怎麼會知道她，你不可能知道她……”

    執玉猛然撲了過去，攥住清荷的肩膀道：“你想對她做什麼！你想做什麼！”

    即便知道這是幻像，清荷看著三千年的執玉，心底裏漸漸生出一段濃濃的悲哀。聽雲曾遭受的，她現在算是真真切切嚐了個遍。

    “執玉。”

    清荷輕輕掐了一道仙訣，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道腹語，“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呢……”

    執玉突然聽見他的聲音，怔愣了一瞬。

    “你其實沒忘，一直都記得。”清荷看著他道：“其實三千年前那個在瑤臺上，日日陪著你賞荷飲露水的清荷仙子……”

    “她不過就是狼族公主聽雲，偶入瑤臺時丟失的一縷竅魂……”

    “從而附在蓮萍上化生的一抹影子罷了。”

    她緩緩說完，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