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是白天在鐵匠鋪子外用箭射他的事情。

    “我和那支箭，都不是故意的。”

    朝虞甩了甩衣袖，拍起了自己身上的灰塵。

    細微的灰塵從她的衣服上一直飄到李沅眼前，攏在昏暗的燈盞下，彷彿一圈圈發光的螢火。

    “不經意也總能害了許多人。”他低眉看著書卷，神情淡漠。

    朝虞停下來，道：“你若是受傷了，我賠你就是。”見他不說話，她便又問道：“那個小孩剛剛叫你殿下，你……是皇子？”

    可這地方實在是偏僻，帳篷也寒磣，實在不像她印象中皇族所用的規格。

    “是。”這一次，李沅倒是答得十分乾脆。

    他的目光還停留在書卷上，似乎周圍已沒有任何能打動他的東西，哪怕是這個剛剛跑進來的不速之客，也不能。

    “我從沒見過你。”

    朝虞說道，不知怎的對眼前的人起了興趣。

    書頁輕輕翻過，李沅頭依舊也沒抬，淡淡回道：“你也不曾見過太子。”

    “你怎麼知道我沒見過太子？”

    朝虞在他身旁坐下來，問道：“既然你是皇子，那麼你應當是見過他了，能不能給我講講他是什麼樣兒的？”

    “也和你這樣，成天像個書生似的麼？”她對自己將要嫁的人，還真是一無所知。

    李沅的指尖停在書脊上，抬眼看她，“比我略差些。”

    朝虞：“……”

    她真是沒有見過這麼不自謙的人，故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約過了好一會兒，朝虞才慢慢反應過來，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和太子有關係的，便問道：“你知道我是誰了？”

    李沅：“知道。”

    “那你還敢將我留在這裏。”朝虞想不通了，要是他將自己當做一般的女子，進了他的帳篷留下她也就罷了。

    可知道她是太子妃後，竟也這麼不避嫌麼？

    “我這裏很少有人來。”李沅淡淡道。

    那他必定是個很不受寵的皇子了，朝虞看著他，又看著四周寒酸的帳篷，心底突然明白了什麼，怪不得他會去鐵匠鋪子。

    “殿下，打擾了。”

    朝虞迅速起身，對他道了別。

    她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身後會有許多人尾隨，孤男寡女處在一起畢竟不好，若是因此害了這個不怎麼受寵的皇子，她大概會內疚的。

    見李沅沒有說話，也沒有叫人送她的意思，朝虞便獨自出了帳子。

    那個小童一人守在帳子外頭刷著馬，地上還擱著好幾塊磨壞了馬鐙子，見她出來了，十分高興地笑了笑，“姑娘，小的送送您吧。”

    他很少見到有世家貴女接近自家主子的。

    看來這裏是真的少有人來，朝虞擺了擺手道：“不必了，你去照顧你們家殿下就是。”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去了，看得那小童頗有幾分傷心，他放下那幾個馬鐙子，打了帳篷進去道：“殿下，那姑娘走了。”

    李沅翻了一頁書，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童覺得朝虞是個不錯的姑娘，雖說她已是太子妃了，但認識她總也不是一件壞事，只不過他們家主子的態度實在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