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顛顛的毛驢小板車在去往淵海的人間小路上，車上載一個麻布粗衣的老婦人，和一個忘記變鬍子的老道長。

    突然地，毛驢車停在了一處岔路口上。

    “公子，前面有輛驢車攔住了咱們的路。”

    一個手執馬鞭的小夥計停下來，看了看面前趕車的老婦人，對車裏的人道：“是一個老婆子和一個老道長。”

    “什麼？”

    夏侯歇從車裏探出頭，如那小夥計一般看到了驢車上的二人。

    “前面那位小郎君。”清荷仿著人間的老人家，以蒼老的聲音開口道：“可否讓我們這兩個老東西先行過去，老身在此先謝過小郎君了。”

    執玉的目光卻緊緊地盯著那個很是俊俏的人間少年，粗獷的眉毛微微垂著。

    “喂……”

    他用腹語低聲喚著清荷道：“你要過去便直接過去，和這愚蠢的凡人小孩說什麼好話，倒是一點兒都不像你的脾氣了。”

    按照她從前的暴脾氣，能這樣好好和人家說話簡直是見了鬼。

    清荷拉著韁繩，摸了摸那頭小毛爐，淡淡回道：“過了千年萬年，哪怕是仙人終究也會變的。”

    執玉坐在茅草堆裡，表情十分複雜。

    罷了，他永遠說不過她，執玉倚在一旁，只打算默默旁觀了。

    夏侯歇見面前這一對老人家的組合實在是奇怪，一個趕驢子的老婆婆，一個半老將老的青衣道長，天色將晚了還往城外不停地趕路……

    “公子？”小夥計想問問他的意思，到底讓還是不讓。

    沒找著斐魚，夏侯歇心裏煩著呢，卻也擺了擺手道：“讓他們先過去。”

    說罷搖著扇子躺到車廂裡去了，一副憋屈得半死的模樣，他已經順著原路返回找了一整天了，可惜還是半個人影都沒找著。

    “多謝小郎君了。”

    清荷淡淡一笑，趕著毛驢先從路旁慢慢顛了過去。

    與那馬車擦肩而過時，她忽然忍不住緊了緊韁繩，拉著毛驢慢慢走過去道：“小郎君這麼晚了還在路上奔波，應當是爲了喜歡的人吧。”

    執玉聽她突然和那凡人小孩說起話來，不禁豎起了耳朵聽著。

    “若真是爲了喜歡的人，卻是不必要奔波得太遠……”

    她放緩了聲音，語調似帶了一絲淺淡的愁緒，道：“說不定，她就在原地等你。”

    說著又拉緊了毛驢，與少年的馬車擦肩而過，往前路去了。

    “若真是爲了喜歡的人，卻是不必要奔波得太遠，說不定，她就在原地等你。”

    清荷的話一字一句回想在執玉耳邊，彷彿是在對他這幾千年來躲著她的控訴，他忽而苦澀地笑了起來，望著浩蕩的長天沉默不語。

    “公子，那個老婆子說什麼呢？”

    小夥計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額頭，表示很不理解。

    見驢車走過去了，他便重新趕著馬車準備再往另一條山路上找了。

    夏侯歇原本也沒怎麼將那個老婆婆的話放在心上，沒走多遠，卻忽然像是被人拍了腦門一巴掌似的，用力地拍著馬車的車壁大叫。

    “回去！回去！”

    他喊道：“快往回趕！小爺知道小仙女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