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進入了金秋十月，最好的就是第一個星期。國慶節是全國法定節假日，作為學生當然會放假，少放一天假學校都有可能被舉報。喬不渝想起來，上一屆的學姐鼓動全班人去舉報，學校就被教育局被罰慘了。

    喬不渝早早便起來，給家中綠植澆水，陽臺上的綠植每天被精心侍弄，卻已有了泛黃的痕跡，窗外的槐樹每天被雨打風吹，葉子依然像盛夏般綠，不知道哪一種植物生活的更辛苦呢。

    按平時的節假日，喬不渝絕對會在晚上待到十二點，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在月光下燒著前一段時間的沒用的卷子呀筆記呀，悄聲對著黑夜訴說著不開心的事情，然後在熒熒火光和皎白月光下垂頭闔眸雙手合十祈禱著接下來會發生很多很美好的事情。雖然經常被母親笑話迷信，但喬不渝還是堅持這樣做。如果無法訴說給人，給鬼神和月亮聽聽也是極好的，它們總不會表面上同情自己背地裏卻嘲笑自己的玻璃心呢。但昨天晚上，喬不渝沒有這麼做。原因可能是因為這一週都很平淡，沒有不開心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想早點睡吧。無論怎樣，這都算喬不渝的早起的原因。

    當然不只這一個原因了，否則喬不渝也不會在衣櫃前苦苦思索穿哪一件衣服。今天是一個同學的生日，是喬不渝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一個月前她便邀請自己，約了下午茶和晚餐。這是開學以來喬不渝在家學校課外班中的第一個轉折點，當然要精緻的面對。

    上衣是百搭T恤，唯一不同的方領完美的露出喬不渝的鎖骨，畢竟是秋天，單穿出門還是有點冷，套上一件短款的水洗藍般牛仔外套。而半身長裙最適合秋高氣爽的十月了，磚紅色更襯的喬不渝膚白，露出腳踝是顯高的長度。腳踩一雙黑色低跟皮鞋，不至於摔倒的高度。拿上形如可口可樂的皮質小包，裝得下口紅梳子衛生紙就夠了。薄塗口紅，用手指暈染開，是適合和小姐妹出去玩的裝扮。

    想好後喬不渝也從眯著眼睛打著哈欠到清醒了，洗洗手打算開始面對最重要的作業。聽說九點是最適合完成高強度學習的時間，那就面對數學吧。喬不渝數學最好，可能是因為這是最省時間最簡易的學科，她喜歡在符號與圖形中暢遊。歷史也不錯，古今中外多的是趣事。而其他的政治啊英語啊總是最後才寫的，她討厭一大片的一大片的寫字背誦，像機器人一樣無意義的一遍一遍重複。

    當你靜下心做一件事情時，時間過得最快。喬不渝很懂這個道理。況且當她選擇“付出一定有收穫”的學習，時間就像開車一樣溜得飛快，鐘錶彷彿一下子從9跑到了12。喬不渝恰好仰頭，正正對上了十二點三十秒。她放下筆閉上眼伸了個大大懶腰，然後站起來向窗外眺望。兩三個小時一直伏案學習，她全身簡直要麻木了！

    喬不渝直直向後仰去，意料之中的壓到了玩偶。她反手拿到玩偶，隨後抬起雙臂高高舉著玩偶，是一個兔子玩偶，帶著如同紅領巾一般的圍巾。她放下手，連帶著把玩偶放到了枕頭邊。她想起昨天晚上奇怪的夢，那裏麵也有這樣雪白的兔子。

    那時，她剛睡著，眼前便浮現出一張照片。一條街道上，只有兩三盞燈亮著，其餘的都是暗的，像是風雨欲來的昏暗。遠處似乎有月亮，模模糊糊的卻更像小檯燈。近處有個女孩，抱著個兔子。她的眼圈染上了顏色，大概是哭的。鼻頭紅紅的，也許是凍得，因為在這個深夜裏她只穿著肥肥大大的體恤，兩隻腳縮在棉拖鞋裏。頭髮亂亂的，散下來，剛好到了腰間，頭上彆着一個很大的髮卡，一個很大的獨角。喬不渝揉了揉眼睛，這個髮卡怎麼和她自己的髮卡如此相似呢？喬不渝奇怪，伸手向照片探去，彷彿摸到了照片也就摸到了自己的髮卡。可是，令喬不渝不解的，她好像真的摸到了髮卡。喬不渝又縮回手，下意識的往後走，倒也真走了幾步，但明明背後就是床，那麼，她也許——喬不渝忽地轉過身，背後是一條街道，轉回來，還是這條街道，只是有個女孩站著，背後有著像小檯燈的月亮。

    “對..對不起，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女孩帶著哭腔，口中一直念念叨叨著對不起。

    喬不渝捏了捏自己，沒有痛感，果然還是自己的夢境。她緩緩向前走去，站在女孩前面，蹲下來，單膝著地，直視著女孩。

    “怎麼了嗎？需要姐姐幫你嗎？”喬不渝儘量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話，就像午覺醒來睡得充足一樣溫柔。

    “我的..我的兔子，它被餓..餓餓死了。我媽不讓嗚..不讓我，埋了它。只讓..嗚嗚只讓我，扔到垃圾桶..”女孩哭的更兇了，說的話斷斷續續的。

    喬不渝找不到怎麼安慰小孩子，只是輕輕的拍著她的頭。她忽然停下了哭泣，抬起頭，盯著喬不渝輕輕拍打著她的頭的手。喬不渝看著女孩的眼睛，才發現，如此眼熟。她望的出了神。兩個人相視無言。

    突然，遙遠處，或者說是某棟樓上，傳來了女人高昂的聲音。

    “喬喬，該回家啦——”

    喬喬嗎？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像自己的小名一樣，雖然很久沒人叫過了。喬不渝站起身來，抬頭張望。她想找到聲音具體來源，是在哪個單元幾層樓。萬一那個女孩怕黑呢？她最好送女孩上樓。

    “啪”好像有什麼碎了。喬不渝轉過身低下頭，卻找不到女孩的身影，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她和那隻兔子。原本在路旁兩邊的居民房也沒有了，一眼望去只有平坦的水泥街道。

    啊哦，雖然是夢，但百無變化的街道，人煙稀少的街道，非常熟悉的街道，一切真實的讓人分不清是不是夢了。

    走吧。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