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直至日暮才猶然醒轉，伸了個懶腰，看著那群羊笑，真是不錯，個個算上的膘還算厚實，再過兩天黃桑大集，屆時便可以再賣掉一兩隻，給幾個女兒扯件衣裳，幫老婆子換些藥，如果剩下錢還可以再沽上兩壺酒，這日子……

    眼見羊群都已吃飽，揚鞭挽了一個鞭花用力一甩，啪。

    如若往常，只要聽到鞭子響，頭羊便會聚攏羊群乖乖的跟在老漢身後回家，都已成了習慣，老漢也根本不會懷疑其他。

    今天怪了，頭羊聽到鞭花後一動不動，只是哀哀叫著，羊群眼見頭羊不動，也有些茫然，聚攏頭羊周圍騷動著。

    老漢有些奇怪，再次揮動鞭子催促，連連打了幾個鞭花，頭羊無奈，遲疑行動開來，跟著老漢身後默默帶著羊群往返。

    回到家中羊圈，將羊趕入圈中仔細清點，二十二隻，老漢有些心慌，反覆清點，卻是少了一隻。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時逢亂世，羊可是非常重要的財產，在這個幾個饅頭便會換一個逃荒的黃花姑娘的時代，丟失羊，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現在物價還算太平，一隻羊足足可以換十二塊大洋呢。

    家中愁雲慘淡，於老漢更是一肚子邪火，怒斥家裏婆姨幾句以後返回草甸找尋。

    且是一個怪事，村子不大基本互為姻親，偷摸之事甚少發生，或許孩子胡鬧，但是偷羊卻是萬萬不敢的，而且上文也說過，周圍雖說是山，大些的獸類也是沒有的。

    直到天黑，老漢臉色鐵青回來，恨恨摔門，妻兒不敢高聲，躲在一處，一夜無眠。

    第二日，頗為上心的老漢再次趕著羊群走入草甸，只是頭羊有些躊躇，不敢踏入草甸半步，彷彿草甸中有兇猛野獸潛伏一般。

    老漢心情本來不好，更是憤怒，惡狠狠抽了幾鞭，驅趕羊群進了草甸。不過多了心眼兒，再也不睡牢牢看著這些羊群。

    頭羊受了幾鞭子，吃痛不已，無奈走入草甸，只是再也不吃草，只是惶恐縮在羊群中瑟瑟發抖，發出陣陣哀鳴。

    天驟然陰沉，陣陣濃雲密佈，狂風大作，觀此天氣似有暴雨欲來之勢，老漢惶恐，急驅趕羊群返家，不消多時電閃雷鳴，大雨如瓢潑一般涌下。

    幾乎沒有一炷香時間，田間地頭的坑坑窪窪便充滿了水，彙集起一道道水流向河中流去，河水暴漲，泛着黃湯的河水裹挾淤泥不斷衝擊著耕田。

    於老漢顧不得雨，細細清點羊群，結果讓自己惱怒，又丟了一隻，又事一隻啊！

    心疼的老漢直哆嗦，冒雨滿村怒罵，汙穢言詞不堪入耳。婆姨更是哭成一團，這本是家中尊上搏命一生所購兩羊，經過累年繁殖纔到今日光景，也不止經過多少時日，平素的衣食用度都靠羊身上，這還如何得了？

    一時之間，丟羊之事滿村傳遍，眾人皆痛惜不已，這個是好大一筆錢財，怎的就丟了？司馬愁也得了訊息，心為靜怡擔著，憂心不已。

    且話說這年月，姑娘十四五便可以出的門子，嫁出尋個生活，也給家裏減輕負擔，靜怡人長的俊俏，三裡五村誰不眼饞，其父早就存了心思，姑娘畢竟外家人，她的兩個姐姐早在十三四歲便尋了一門親事早早嫁了出去，如今輪到靜怡本也有心留上幾年，可沒想遇到這禍事，看來得提早尋摸尋摸。

    司馬愁自幼與靜怡青梅竹馬，可惜家中貧寒，根本無力掏得起老漢提的三隻羊嫁妝，只得一拖再拖，爺爺本也知道孫兒心思，無奈實在錢財不趁手，只得沉默。

    靜怡也是心中惴惴，滿心哀愁，爹看自己眼光不善，頗有些嫌棄，加上還有年幼的兩個弟弟，爹定要是把她嫁出去的。

    司馬愁有心勸慰，可是毫無言詞可說，只得默默嘆息，昔日調皮搗蛋的孩子，如今卻沉默的如同大人一般。

    爺爺看在眼裏疼在心理，自從兒子兒媳遇難之後，孫兒便是自己唯一倚靠，加之平素與自己親近無比，如何能讓他傷心？

    嘆息半宿做出決定，天還未亮便已出門，尋上於老漢家提出商議提親，希望可以降低彩禮換的靜怡過門。

    此言一出，靜怡自是滿心歡喜，羞紅臉躲在柴房不出聲，於老漢有些愕然，不曾想過，爺爺竟然提親了。

    也罷，姑娘嫁給誰都是嫁，關鍵是彩禮可是不能少，姑娘漂亮那自是搶手的很，雖說爺爺頗受些尊重，但是也折抵不了半文錢的花銷，於老漢有些躊躇。

    半晌，咬牙回“若是您老能幫我破的此丟羊之事，不論羊尋回尋不會，我可以減掉一隻，只需兩隻羊彩禮便好，如何？”

    爺爺略略思索便點頭應下，怏怏而出，頗有些不喜。

    雨隨較昨日小了許多，但仍淅淅瀝瀝，給人帶來一股清新之氣，漫山遍野鬱鬱蔥蔥，翠的可喜，爺爺顧不得腳下泥濘，詳詳細細詢問了一番之後，回家喊住司馬愁，帶他直奔草甸而去。

    此時，草甸中水氣甚大，一腳踩下足足沒了腳踝，腳下溼滑頗為泥濘難走，但此時爺爺也顧不得許多，用木棍探路走入細細探查。

    甸子甚大，足足三五十畝地大小，且荒草及腰，探查起來艱難，不消多時，爺爺與司馬愁身上便溼漉漉滿是泥痕。

    “如果丟羊再次，你且說與我聽，會是什麼事情造成？”爺爺頭也不回，輕聲發問，司馬愁有些茫然，爺爺發問之事自己如何得知？

    司馬愁掃視四周環境，沉吟說道“如若是我想，必然是有人偷盜，大獸獵獲，再有就是自己走丟，無非這幾樣而已。”

    爺爺滿意點頭笑，“孺子可教，分析一番不無道理，只是你想，如果有頭羊帶領，斷無走丟之輿，加之看羊人在，怎得如此？人偷盜一說亦可成立，只是必然非村中老少，然本村地處偏僻之所，日暮發現丟羊，那隻能說歹人只能夜宿山中，此山茫茫，不熟悉之人必然迷路山林，如此想來，此條可能性也不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