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極力保持鎮定，不去理睬，大步向前進，可那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音總是忽遠忽近地呼喚我。

    與此同時，我手裏的馬燈也變得忽明忽暗，隨時都有可能熄滅，身後的那隻黑狗也傳來尖銳的犬叫。

    我額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拼命向前跑，想甩開那個聲音。

    天漸漸微亮，當我趕到集市時，已經有幾個商販正在擺地攤。

    我一路懸著的心終於落下，悄悄回頭望了眼，黑狗和詭異的聲音都不見蹤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我調整好情緒，徘徊在商販之間，同別人的吆喝聲不同的是，角落裏有個中年女子坐在小凳子上低頭不語，她身邊是個獨輪推車上面擺滿了白菜，看起來十分新鮮。

    “這白菜多少錢一斤？”我隨手拿起一棵白菜問。

    女子沒有抬頭，我想了想選了幾顆白菜扔進揹簍裡，從兜裡掏出錢放在她面前的袋子裡。

    “不用找了。”我說。

    當我走到另一個攤位，偷偷瞄向那個奇怪的女子，她上衣素白，下身穿著翠綠色的花褲子，腳上一雙嶄新的布鞋，只見她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紋絲不動。

    不知為何，她給我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懼感。

    或許她在想心事吧。我心中猜測。

    趕在夜幕來臨之前，我滿載而歸，一路暢通無阻，老遠便看見奶奶站在門口翹首盼望，心頭暖暖的，快步奔去。

    “奶奶，我回來了。”我高興地攙扶著奶奶，“我買了些桂花糕，香酥餅，都是您愛吃的。”

    奶奶的臉上難得展露一絲笑容，緊緊拉著我的手輕聲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把買來的日用品和食材通通放到地窖裡冷藏，門外傳來了吆喝聲。

    “孟阿婆在嗎？”

    待我出來，見奶奶已經和那人在說話。

    那人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瘦高的個子有點駝背，穿著陳舊的粗布衣，臉上鬍子拉碴的，雙鬢花白，渾濁的雙眼流著兩行清淚。

    “孟阿婆，您幫我看看我家那口子現在怎麼樣了？”

    我站在貨櫃前假裝忙碌著，耳朵卻豎起來凝聽他們的對話。

    “昨個您說她已經過了橋，如今她何去何從？”

    奶奶突然打斷他的話，示意他進來再議，經過我身邊時，奶奶的柺杖輕輕敲了下我的臀部，我立刻領會奶奶的意思，再也不敢偷看了。

    那個大爺跟在奶奶身後進了地下室，門輕輕合上了。

    我守在櫃檯前一整天，奶奶和那個大爺都沒有出來。臨近夕陽西下，大爺先行出來，心情十分沉重，默默離去。

    “小寒。”奶奶的聲音從地下室傳來，“晚上給臨河邊那戶老劉頭家送去些冥幣和一對童男童女。”

    “知道了，奶奶。”我高聲迴應道。

    晚上，我在鍋裡留好了飯，騎著三輪車，掛著馬燈，去老劉頭家送貨。

    鎮子下面有條彎彎的小河，路途遙遠，亂石嶙峋，山路顛簸十分難走，基本都沒有人居住。

    真不知道老劉頭一把年紀了怎麼想的？

    光是給他送貨就耗費了我很長時間，老劉頭家門前那條路全是亂石，三輪車不好過去，當我一趟又一趟揹着貨物踏過亂石送到門口，我早已累得滿頭大汗。

    “劉老，您的貨到了。”我敲了敲門，裡面半天沒有動靜。

    藉着淡淡的月色，我透過紙窗看見屋內有個人影在空中晃來晃去，心頭一驚，用指尖沾了唾液捅開那薄如蟬翼的紙窗，一雙懸浮在空中的腳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