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壽衣店的生意突然變得繁忙起來，每天至少接到一個單子，奶奶每晚都獨自呆在地下室忙著扎紙人紙馬，製造棺材，甚至一個月都不見奶奶出來。

    當我送完最後一趟貨物回到店裏，地下室的門呈半開狀，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觀望。

    回想著這段時間每晚都從這裏傳出竊竊私語聲，我不知道奶奶究竟在跟誰說話？

    透過微弱的燈光，我看見奶奶坐在一張小圓桌前，桌上擺著一個香爐，裡面插著三炷香，手邊放著一碗清水，口中發出古怪的咕嚕聲。

    我伸長了脖子，墊著腳想看清奶奶究竟在做什麼，卻見她突然起身快速掐斷了三炷香，朝我的方向轉過身來。

    “奶、奶奶......”我有些心虛的貼著門朝後退了幾步。

    以我從小對奶奶的理解，她並不喜歡別人在背後偷偷摸摸的打探她的事情。

    她更不喜歡在專注於某種事情上突然被人打斷。

    當我惶惶不安正準備道歉時，奶奶摸過桌邊的柺杖緩步走來。

    “別凡事都充滿好奇心。”奶奶拿起柺杖毫不留情地敲了下我的額頭警告道。

    我揉著額頭，賠著笑臉跟在奶奶身後。

    吃完午飯，奶奶正坐在臺階上收拾揹簍，我這才反應過來明天是趕集日，家裏也該置辦些物品了。

    “明早當雞叫過三聲後，你在啟程。”奶奶一臉嚴謹，“如果途遇一隻黑狗，不要去攆它，無論誰喊你都不要回頭。”

    我鄭重其事地接過揹簍應承道。

    從鎮上到集市要經過一個爬坡，接著就是亂墳崗，兒時聽奶奶說過，那地方陰氣極重，無論是罪犯還是冤死者都會被丟棄在那裏，久而久之深怨重重。

    每次趕集都是奶奶去，但考慮到奶奶腿腳不利索，我又對集市的熱鬧充滿嚮往，即使心裏發毛，可有奶奶的叮嚀我毫不畏懼。

    我睡眠向來很淺，任何風吹草動我都會驚醒，所以剛吃完晚飯，奶奶便催促著我早早睡下。

    迷迷糊糊中，當我聽見院子裡的雞鳴聲叫到第三遍時，趕忙起床洗漱穿戴。

    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奶奶，躡手躡腳地下樓離開。

    此時天依舊漆黑一片，我揹着揹簍提著馬燈，周圍的環境依稀可見。

    順著小路疾步而走，當經過爬坡，前方突然有個異物攔在面前，我舉起馬燈想看清它的模樣，卻只能見到一雙泛着紅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下意識地從脖子裡掏出玉佩，希望可以驅邪，小心翼翼地朝它走去，隨著光線越來越近，它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原來是奶奶口中的那隻黑狗。

    我突突狂跳的心也得到放鬆，從它身邊繞過繼續前行，可我發現黑狗並沒有離開，而是一路跟著我，想起奶奶的叮嚀我也沒有去攆它。

    路過亂墳崗，這裏散發著惡臭，那股味道就像是塊腐爛的肉，甚至比它還要作惡。讓我不由得捏緊了鼻子，沿著泥濘的小道緩慢地行走。

    “哥哥......背揹我......”

    身後突然傳來虛無縹緲的聲音，讓我脊背瞬間僵硬，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