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樓道，外面狂風大作，殘破的玻璃窗在風中搖曳，彷彿隨時都會落下。天邊傳來轟隆隆的雷聲，緊接著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大雨，視野一片朦朧。 

    我冒著雨騎車趕回店裏，剛進門就看見阿呆正聚精會神清洗著傷口，那隻左手的虎口處有一道很深的牙印，鮮血潺潺而流，他額上青筋暴起，依舊面不改色。

    “阿呆，你怎麼了？”我關切道。

    阿呆扯了條繃帶纏繞著受傷的左手，咧嘴一笑:“沒事，被咬了個口子。”見我渾身都淋溼了，忙問:“你跑哪去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抖著溼噠噠的外套，答:“跑了趟活，沒料到會下雨。”

    阿呆欲言又止的看著我，然後示意我快去洗澡以免著涼。

    一連幾天，阿呆每晚都跑出去，又總是傷痕累累的回來，好幾次我都想開口問他原因，但一考慮到既然他不想說，我問也不太好只能作罷。

    週末，我在店裏拖地，電話鈴響起，隨手一接。

    “您好，穆老壽衣店，請問需要什麼服務？”

    “顏色鮮亮的壽衣......晚上十二點送到欒川路四棟樓四單元404號......”對方說完便掛了電話。

    我舉著電話愣了愣，這個聲音還有地址好熟悉，不正是上週接到電話的那個白衣女子，她怎麼又需要壽衣呢？

    這次我按照上次她要求的喜好選了男女各一套的唐裝款式，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二點，頂著睡意前往欒川路。

    當我輕車熟路地找到她家，這裏的氛圍比我上次來還要寂靜，甚至可以說有些詭異。

    來到404號房，我敲了很久的門，整個樓道迴音繚繞，偶爾伴隨著輕微的嘆氣聲，讓我的心狠狠地狂跳，不安的情緒蔓延全身。

    突然門自動開了，我怯生生地探了探頭，屋裏點著一盞昏黃的燭燈，裡面空無一人。

    “您好，有人在家嗎？”我來到客廳把壽衣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心想著改天再來登門結賬好了。

    這時燭光忽明忽暗，臥室內傳來嚶嚶啜泣，聽聲音好像是白衣女子。

    我躡手躡腳走過去，發現臥室的門敞開著，裡面並沒有人。

    轉過身，突然一個臉色慘白的男人立我面前，面目猙獰地瞪著我，咬牙切齒幾乎咆哮道:“離開這！快點滾出去！”

    我著實嚇了一跳，心臟彷彿隨時都會跳出喉嚨，踉踉蹌蹌地往門口衝去時不小心踢到門口的一件包裹，慌忙拾起，上面的地址磨損的厲害，我把它隨手一放，跌跌撞撞跑到樓下騎車就往店裏趕。

    回到店裏，我幾乎癱軟在椅子上，原來那個白衣女子並不是一個人住，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莫非是她丈夫嗎？

    我有些懊惱地敲了敲頭，都怪剛纔太著急賬還未結算，看來只好等明晚再去一趟了。

    第二天，阿呆提著一壺燒酒和熟食招呼我過來吃。

    “最近生意不錯，賺了不少。”阿呆仰頭飲下杯中酒，砸了咂嘴道:“幹我們這行要麼不開張，一開張就能管一年的開銷。要是光靠咱們這小店，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幾個錢。”

    我默默地凝聽著，時不時為他斟酒，並對他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充滿好奇的同時又不敢多問。

    “你小子最近晚上都去哪了？”阿呆的臉頰因酒精的緣故泛起紅暈，“我打了幾次電話都無人接聽。”

    “有生意上門，我去給顧客送貨了。”我如實說。

    誰知阿呆臉色突變，表情嚴肅的看著我，壓低嗓門說:“你不知道咱們這行的規矩，午夜十二點至兩點半之間的生意都不接。”

    說實話，這種規矩我還真沒有聽奶奶說過，平時自家店裏的生意我也經常三更半夜去送過貨。

    “你送到哪裏的？”阿呆表情凝重問。

    “欒川路四棟樓四單元404號。”我見他神情凝重，也不禁緊張起來。

    果不其然，阿呆猛地一拍大腿，酒也瞬間清醒了，佈滿血絲的眼睛緊盯著我，聲音低啞道:“那是片廢墟，荒無人煙，怎麼可能會有人居住。除非......你遇到的根本就不是人。”

    我一口酒哽入喉，回想這幾天去那棟樓的種種跡象表明，確實非比尋常，而那個白衣女子更是詭異到令我不寒而慄。

    阿呆見我臉色發白，明瞭於胸，誘導我說出了我的所見所聞，包括白衣女子需要的壽衣都如實闡述。

    “她叫什麼名字？”阿呆問。

    我撓了撓頭仔細回想著，白衣女子並沒有留下姓名。忽然憶起那被我無意間踢翻的包裹，地址已經磨損，收件人只能看清一個姓氏，殷。

    “這事有點複雜。”阿呆抬手扶額。

    我知道這是他正在思考問題，因為每次他只要冥思苦想便會做出這個動作。

    阿呆突然起身從櫃檯裡拿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逐頁翻閱起來。

    “之前我聽師傅說過，欒川路那邊曾經住著一對非常恩愛的夫妻，後來也不知什麼原因，兩人反目成仇，鬧得左鄰右舍也雞犬不寧。”阿呆回憶道，手指突然一頓，語氣訝異，“這姓殷的兩口子早在十年前就離開這了，莫非......”

    我湊過去一看，這筆記本里麵密密麻麻記錄著每家每戶的人口名單，基本資訊十分全面詳細。

    “這是師傅收集的，方便我們辦事。”阿呆看出我的疑惑，解釋道:“可是唯獨那對夫妻的資料是殘缺的。”

    “莫非,我遇到的那個白衣女子和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就是那對殷氏夫妻？”我按照他所說的進行推理道。

    “看來，我有必要和你去一趟了。”阿呆望向窗外天空懸掛的那輪殘月，若有所思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