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點燃三炷香擺在小圓桌中間，把鏡子立在面前，清水擺在手邊，三支白燭照亮了昏暗的地下室。

    這時，奶奶快速用指尖沾了清水在桌面畫着奇形怪狀的圖案，口中呢喃自語像是在念符咒，接著詭異的一幕便出現了。

    明亮的燭火出現青芒的燭光，忽明忽暗，像是有人用手指有意無意撩撥著燭火。

    我心頭有些發毛，目不轉睛地盯著奶奶從袖口拿出死者的頭髮，在燭火上點燃，然後丟進清水裏。

    鏡子裡影影綽綽出現一張烏青的臉孔，她時而哭哭啼啼，時而面目猙獰，聲音虛無縹緲，聲聲淒厲的哭叫讓我毛骨悚然。

    “廖薇，你走吧，回到亂墳崗吧。”奶奶淡定自若說:“若要報復，也不該找鎮裡的人，只要你離開，我可以幫你超度。”

    鏡中的臉孔突然變得齜牙咧嘴，幽青的瞳孔散發著怨恨的目光，桌上的燭火越變越小，封閉的地下室不知哪來的風吹得紙人紙馬呼啦啦作響。

    “你若一意孤行，我也度你不得。”奶奶明顯有些怒意，拿起小刀割破了食指，在清水裏滴了血，口中快速唸咒。

    只見鏡中的鬼臉瘋狂地咆哮著，尖叫著，掙扎著，扭曲著，刺耳的聲音如鐵片颳着耳膜，迫使我不得不捂住耳朵。

    奶奶掐斷了三炷香，鏡中的鬼臉瞬間煙消雲散，彷彿剛纔僅僅是一場夢境。

    “奶奶......”我小聲地說:“廖薇她怎麼了？”

    “她心中怨氣頗深，已經化作厲鬼。”奶奶語氣沉重，拄著柺杖起身，我連忙去攙扶住。

    “奶奶，剛纔聽您說她要報復鎮上的人是什麼意思？”我將心中的疑惑說出。

    “該來的，躲不掉。”奶奶點到為止，我也不好再問什麼。

    轉眼新的一年來到，壽衣店的生意依舊時好時壞。

    這天，我送完一批貨來到小賣鋪買瓶水解渴，卻見店鋪老闆懷裏抱著個週歲小男孩在整理貨物。

    我隨口一說:“老闆，你抱著孩子幹活多不方便啊。”

    誰知老闆臉色突變，苦笑道:“你有所不知，這孩子放不得。”

    我以為他指的是孩子淘氣，放開他會到處亂跑，於是笑了笑付錢離開。

    當我下午再次經過小賣鋪，卻發現老闆不在，老闆娘正抱著孩子在給顧客拿菸酒。

    看來這家人對這孩子照料的蠻細心周到。

    鎮上有戶人家辦婚宴，在門口支了三口大鍋，擺了十張大圓桌，宴請街坊鄰居。

    像這種喜事基本和我家是不沾邊的，別人都因為忌諱纔不邀請我們參加的，這種情況我和奶奶早已見怪不怪。

    臨近晚上，我正準備關門，忽見小賣鋪的老闆娘神色匆匆地從我家店門前經過，不知什麼緣故，一頭栽在地上，昏了過去。

    我趕忙上前把她架了起來帶回屋裏，奶奶端了碗不知名的水，裡面放了點草藥，呈墨綠顏色給她餵了下去。

    “奶奶，她怎麼了？”我打了盆水放在桌上，擰了擰毛巾遞給奶奶。

    “鬱結於心，傷心過度。”奶奶擦拭著老闆娘的臉頰說。

    也許是草藥起了作用，不一會兒老闆娘便清醒過來，一看見奶奶和我，眼淚奪眶而出。

    “孩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奶奶拍了拍老闆娘的手背寬慰道:“有什麼事可以跟我這個老婆婆說嗎？”

    老闆娘腫著兩個核桃眼抽噎道:“孩子......孩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