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8章振聾發聵
方牛道:“其實這件事算下來,是我們倆一手促就,所以,到時候要是我大難臨頭,還請您保我一命!”
孟浮光看怪物的眼神打量著方牛,這小子看著五大三粗的,原來是粗中有細啊,這花花腸子多著呢。
方牛眼睛眯成一條縫,笑呵呵地道:“大人,您跟太子有交情,到時候肯定什麼事都沒有,但我就不一樣了,我無依無靠,唯一能仰仗的,就是大人您了?”
孟浮光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這個方牛人還是不錯的,要是真有事了,能保就保住吧,反正自己跟李承乾關係不錯,想那德妃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方牛自顧自喝了一杯,喃喃自語道:“唉,長安城的賭坊全被關咯,想賺點外快都沒地方去了。”
孟浮光無語道:“你怕是不會把褲衩子給輸進去,關了就關了吧,這禍國殃民的勾當,沒有才好。”
二人喝了兩壺,結了賬,到了巷子口一看,地上躺著一個人,湊上前一看,那人衣衫襤褸,身上只有一件單衫。
孟浮光穿著厚厚的襖子都感覺瘮得慌,這人穿個單衫,在這大雪天裡,還不得凍死。
方牛翻著看了看那人,道:“這人快被凍死了!”
孟浮光道:“不管了,先抬進屋裏再說。”
方牛剛一動手,驚叫道:“不對,這是個女的。”
孟浮光道:“還管什麼男女啊,救活再說。”
將人幫方牛背到背上,將人背到了宅子裡,趕忙叫糖糖端來火盆。
餵了些熱湯,過了一會兒,那人漸漸醒了過來,但很快就又昏過去了。
直到傍晚,那人才徹底醒來。
“這是哪兒?”
一聽有聲,糖糖趕忙放下手裏的活,對躺椅上半睡半醒的孟浮光道:“少爺,她醒了!”
孟浮光一個激靈,來到床前,眼見其眼神有了些許色彩,顯然是活過來了。
“去端熱湯來,順便打盆水,讓她洗洗臉!對了,芳華,把你的衣服拿一套過來,讓她換上!”
洗過臉,換了衣服,吃了點東西,那女子終於有個人樣了。
看起來還不錯,也算是眉清目秀。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昏倒在我家門口了?”
孟浮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先問問情況,要是問出個什麼來,趕緊讓人家該幹嘛幹嘛去。
那女子道:“小奴素素,涼州人士,家裏有父母和弟弟,就在不久前,北方突厥人的部隊從我們縣經過,一路燒殺掠奪,父母和弟弟都死了!我隨著逃難的人們一路東來,昨天突降大雪,又累又餓又冷,所以......”
孟浮光一聽,頓時後心一涼,突厥人這是動手了。
來不及安慰嚶嚶抽泣的素素,孟浮光趕忙問道:“突厥有多少人馬?”
素素搖了搖頭道:“他們的部隊所到之處,塵煙滾滾,數不清!”
“好好照顧她!”
撂下一句話,孟浮光跑了出去。
“方牛,方牛,快出來!”
孟浮光來到方牛家門口,大聲叫喝了兩聲,不多時,方牛從門裏出來,疑惑道:“什麼事這麼着急?”
孟浮光道:“出大事了,快跟我走!”
二人一路小跑,趕忙往皇宮去,透過內侍啟奏之後,孟浮光讓方牛去通知高士廉,自己則是去見皇上。
走著走著,孟浮光突然感覺內侍帶的路不對,御書房可不是從這條路走的。
“公公,我們不去御書房嗎?”
那內侍道:“皇上正在德妃娘娘那裏下棋,沒在御書房。”
一聽德妃,孟浮光頓時有點心虛,轉念一想,計上心頭。
“那我們先別去見皇上了,你先在這裏稍候,我去去就來,記住,千萬不能走!”
這內侍也是知道李承乾和孟浮光的關係,不敢率先去見皇上,只能原地等著。
孟浮光不經意加快了腳步,朝著乾興宮奔去。
到了乾興宮,也來不及讓太監通傳了,直接衝進了殿門。
此時的李承乾正和皇后談論著什麼,孟浮光一聽頓時石化。
原來他們在談論糖糖的事。
“咳咳!”
孟浮光乾咳一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皇后一看是孟浮光,也沒有生氣,孟浮光趕忙行禮。
這是在宮裏,眾目睽睽,皇后自然是不可能叫孟浮光大侄子什麼的,談話也受到了一些拘束,靈機一動,文德皇后對左右宮女太監道:“你們都到外面候著。”
七八個宮女太監趕忙退了出去,皇后這才道:“大侄子,來來來,坐,正好我剛纔跟乾兒說起那個姑娘,你來個給我講個清楚。”
孟浮光微微一愣,尷尬一笑道:“皇后娘娘,這件事可否暫時放一放,微臣有件重要的事要跟您說!”
聽孟浮光這麼說,皇后只好道:“那好,你說吧!”
孟浮光整理一下語音,將賭坊的事和救了個難民的事簡單說了一下,當然鄭濤已死這件事,便假裝不知,沒有說。
皇后聽了,正色道:“德妃那個人還真有可能在皇上面前說閒話。”
李承乾道:“請皇后娘娘跟微臣一起去見駕,保微臣無虞!”
若是此時當真,那可真是刻不容緩的大事,皇后也不敢怠慢,趕忙擺駕德懿宮。
到了德懿宮,果然見皇上正和德妃在下棋。
相互見禮之後,太宗奇道:“皇后,你不是去承乾宮看望乾兒了嗎?怎麼到這裏來了。”
文德皇后道:“皇上,臣妾只是路過,是張大人有事奏請。”
太宗略有不悅,道:“張卿,有什麼事就說吧。”
孟浮光道:“請皇上借一步說話。”
聞言,德妃冷哼一聲,面露不悅,但並沒有說話,太宗笑道:“愛妃稍等片刻,朕去去就來!”
說罷,便下了床榻,來到了書房。
孟浮光將書房的門關上,噗通跪倒在地,道:“皇上,突厥起兵了!”
太宗剛坐下去的身子,猛地站了起來,盯著孟浮光的眼睛道:“你聽誰說的,是否當真?”
孟浮光將素素的事講了一遍,太宗聽了,來回踱步,顯然是將信將疑。
良久,太宗道:“不可能,這不可能,若是突厥有動靜,柴紹定然差人來報。”
孟浮光道:“皇上,突厥並非兵起雁門,而是突襲涼、靈二州,還請皇上聖裁,早做防備。”
太宗半天沒有說話,最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道:“這件事先放一放,明日早朝的時再議。”
孟浮光忙道:“皇上不可,千萬不可!”
太宗不解,問道:“有何不可?”
孟浮光道:“這件事雖然不知道真假,但微臣覺得,皇上應該保密,切莫告於大臣們知道。因為,難免有不透風的牆,一旦此事洩漏出去,民心勢必打亂,如此一來,倘若事作假還則罷了,若是真有其事,那可真是不戰而敗了,因此微臣才請皇上密談。”
對於孟浮光的這個舉措,太宗還是十分滿意的,考慮的周到,處理的也很不錯。
太宗揉揉太陽穴,問道:“以張卿之見,此事當作何應對?”
孟浮光道:“請皇上密令心腹大臣,調兵遣將,阻截敵軍,勤王救駕,做萬全應對!”
其實孟浮光清楚,唐廷的軍隊全都分發在了各地,京中守軍根本就沒多少。
誰知道,這句話卻是觸動了太宗的逆鱗,當下拍案而起,道:“混賬,朕貴為天子,就算突厥蠻人南下,又何懼,朕一生經歷大小陣仗無數,你竟然要朕臨陣脫逃。”
孟浮光頓時語塞,這皇上的臉真是說變就變,頓時暗道:完了,這下徹底完了,惹急了皇上,十有八九是要被砍了。
“突厥小兒若真是來了,朕定要他鎩羽而歸!來呀,把這個妖言惑眾的妖人給我拖下去,斬了!”
孟浮光頓時心頭一顫,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兩個千牛衛進來,架著孟浮光就往外去。
到了書房外,文德皇后見狀,驚道:“皇上,張大人犯了什麼罪,皇上為何要將他問斬?”
太宗怒不可遏,道:“這小子竟然要朕......拉出去,拉出去!”
想到孟浮光說的不可聲張,太宗還是覺得有道理的,當下不再說了。
皇后忙湊到太宗耳畔耳語幾句,太宗臉色逐漸緩和,道:“哼,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剝去他的掌刀使官銜,貶為庶民,即刻就辦!”
從始至終,孟浮光沒有喊一個冤字,這可能是古代每位敢於直言不諱臣子的統一下場吧。
被革了職,官宅官服等一切物事都要收回,也就是說,過了今晚,明天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被人架著送到宮門,正好碰上迎面而來的方牛和高士廉。
高士廉還是那麼熱情,上來就道:“張老弟,方牛兄弟說的是真的假的?”
孟浮光苦笑道:“真的又怎麼樣,假的又怎麼樣,反正皇上也聽不進去。”
高士廉不解,奇道:“你見過皇上了?皇上怎麼說?”
孟浮光學著太宗的口氣,道:“來呀,把這個妖言惑眾的妖人給我拖下去,斬了!”
說罷聳聳肩攤攤手,道:“幸好皇后娘娘幫我求情,才保住一條小命,我現在已經是一介草民,這些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高士廉和方牛一聽頓時就明白了,當下不再談及此事,高士廉氣道:“這皇上怎麼回事,我這就去見他。”
說罷,直接進了明德門,高士廉也是有特權的人,直接進宮自然不在話下。
方牛見孟浮光這樣子,勸慰道:“張大人,沒想到,唉......”
孟浮光苦笑道:“你是個聰明人,以後好好幹,我讓太子幫你一把,以後這掌刀使就由你來做了!”
回到官宅,前腳剛進門,後腳李承乾就來了。
“老張?”
孟浮光一愣,道:“銀子我一分沒花,全在屋子裏呢,我這就給你拿去。”
李承乾道:“不是,我不是來要錢的。”
孟浮光道:“那您有什麼事呢?
李承乾一臉無辜道:“父皇做的事不好,你沒必要挖苦我吧。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南城有一座宅院我已經買下來了,明天你就從這裏搬過去。”
正所謂無官一身輕,孟浮光也想明白了,不當官就不當吧,反正又不需要靠官餉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