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心虛
這麼一想,阿福緊繃的身體頓時放鬆下來,它再度把腦袋埋回碗裡自顧自享用炸小魚去了。
阿福是隻喜新不厭舊的貓,它吃完炸小魚,吧嗒著嘴回味了好一會兒,然後把小魚乾與炸小魚一道兒列爲了自己的心頭好,對了,還得加上何媽煲的魚湯。
吃飽喝足,阿福心滿意足地回了臥室,趴在如羽旁邊圍觀了一下電腦操作,等自家飼主忙活完正事兒熄燈睡覺時,它躲進被子裡,蜷縮在她懷裏麵美美得閉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阿福一覺睡起來,雖記不起來自己做了怎樣的美夢,心情確實恁的明媚。
它朝窗外瞄了一眼,陽光還挺好。
如羽一大早爬起來就前前後後忙過去了。
等到阿福睡醒了,她已經把自己拾掇齊整了。就連阿福的飯碗裡面都備好了小魚乾。
這會兒,如羽正坐在床邊抖著阿福的小西裝,一臉殷勤著要伺候自家貓主子更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阿福警惕地盯著如羽,端著一副貞節烈貓的姿態,而後兇兇地“喵”了一聲。
老實交代,想對本喵做什麼?貓大爺它不從的!
如羽笑得諂媚,“阿福,我就是想帶你去寵物醫院體檢,真的沒別的企圖。”
本著人與貓之間的信任,阿福傻乎乎地相信了她的話,卻全然忽略瞭如羽眼中一閃而逝的心虛。
這不算欺騙吧?她不過說話說了一半。
如羽緊趕慢趕,抱著貓抵達寵物醫院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前臺處小艾正埋頭工作呢完全沒注意到進來的一人貓。
直到如羽湊到她眼前,小艾一抬頭才猛然看到一張臉在她眼中無限放大。
“你走路怎麼沒聲兒的啊!”她拍了拍因陡然受驚而跳得狂野的小心臟,隨口抱怨了句,而後又道,“走吧!我帶你過去排隊。”
如羽嬉皮笑臉道,“那是我走路沒聲兒,明明是你太投入了好吧。我又沒染上我家阿福的習性。”
小艾瞥了一眼如羽懷裏的貓,訝異道,“你換貓了?”她踟躕著開口,“我記得你上次發給我的照片上是隻白貓。”
都說學醫的人記性好。小艾正好印證了這個說法。
不過,如羽決定裝傻到底,一張小臉短的是無辜,“沒有啊!阿福不一直長這個樣子嘛。”
阿福聞言,偷偷摸摸白了她一眼,若不是自己親身經歷了染毛事件,它都要相信了呢。
小艾撓了撓頭,“可能我記錯了吧。每天接待的貓貓狗狗太多,可能一不小心給記岔了。”
如羽在小艾的帶領下一路來到了絕育室。這名兒取得還真直白。
小艾轉頭交待道,“你先在這兒等著,我進去跟李生說一下。”
如羽點點腦袋,順從地坐在了走廊裏的椅子上。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的樣子,小艾齜牙咧嘴地從裡面出來了,拿著一張單子的右手上明顯多了幾道血痕。
“跟我來吧,要先給你家貓做個全身檢查。”說完還跟如羽抱怨了句,“現在的貓都太烈性了,看給我撓的。”
一套檢查流程走下來,就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如羽跟著跑前跑後,繳費取化驗單啥的,兩條腿都快給遛細了。
小艾端詳著阿福的體檢報告單,越看越稀奇,“貓咪過胖一般多有癥結。可你家阿福身上小肥肉一堆一堆的,竟然啥毛病都沒有,健康得令人難以置信。”
“這麼說,阿福以後可以敞開了肚皮吃?”如羽關心的只有這個。
小艾遲疑了會兒,“目前看來是這樣,不過還是得多動動。”
小艾的回答讓如羽心滿意足。
她一臉的得意洋洋,對著小艾炫耀道,“我家阿福天賦異稟,合該做個胖美貓來著。這簡直是活生生的貓界楊貴妃呢!”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長胖是一件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小艾不大理解如羽這大貓奴的腦回路。
她敷衍著應和道,“是是是!你說的都對。李醫生應該忙完了,咱們趕緊過去吧。”
絕育室門口,如羽忐忑得等待著,懷裏抱著一臉迷茫渾然不知自己接下來即將遭遇什麼的阿福。
沒兩分鐘,一位中年婦女抱著一隻灰色的折耳貓從裡面出來了。
那貓咪耷拉著腦袋一臉的有氣無力,弱弱地發出“喵嗚喵嗚”的哀嚎。
那婦人一臉心疼得撫摸著自家貓咪,輕聲細語安慰道,“不疼不疼哦。過兩天就好了,到時候帶你去吃炸小魚。”反正是極盡溫柔之能事。
不過聽在阿福耳朵裡,這一人一貓根本不在同一頻道上,安慰貓的話更是牛頭不對馬嘴。
這位女士,你確定你家貓真的是疼得麼?
它說的明明是“我可是全村兒的希望啊!裡頭那穿白大褂的混蛋手起刀落那叫一個乾脆利落。這一刀下去生生斷了我傳宗接代的部件兒,這讓我以後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顏面去見祖宗哪!”
阿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隻叫得比待宰的豬還慘的貓似乎暴露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喵?”阿福衝那貓叫喚了一聲。它想知道那小夥伴身上到底發生了點兒啥。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那貓一見自己竟然在這地方遇到了同類,頓時激動了,衝着阿福就是一通“喵喵”亂叫。
阿福只抓住了一個重點詞——絕育。實在是那貓情緒激動過頭了,前言不搭後語,它就只能抓重點了。
然後阿福的同類就給那中年婦女抱著走遠了,遙遙還能聽見那貓幽幽怨怨的喵嗚聲。
阿福聽懂了,那是一隻過來貓對它的告誡:如果不想變太監就千萬不要進那道門。
所以,這二貨帶自己過來是爲了給它絕育?
真是好狗膽!
長長的貓毛遮擋下的臉一時間晦澀難辨。
這時,門內傳出一道冷冰冰的女聲,“下一位!”
如羽的手心微微汗溼,明明是給阿福絕育,她竟然比當事貓還要緊張不安。
阿福對自家飼主還抱著最後一點兒期待。它多希望自己因為長時間沒有與別的貓交流過而領會錯了剛剛那貓的意思。或者就算如羽真的有這個打算,只要她現在抱著自己掉頭就走,它也可以大度點兒不跟這二貨計較只當她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
然而,當阿福冷眼旁觀著如羽抱著它走進了那道門,然後把它放在冷冰冰的手術檯上時,它心中最後那一絲期待也幻滅了。
原來,那隻貓所言不虛。
醫生手中寒光閃閃的針頭刺得它眼睛生疼,旁邊那看著就很鋒利的手術刀更是讓它一顆貓心沉了又沉。
在針尖無限逼近幾乎要刺入皮肉之時,阿福暗中蓄力,後腿猛地踹上了醫生的手腕。
許是意外來得猝不及防,針管一個不慎就脫手飛了出去。
阿福趁著間隙火速跳下手術檯奪門而出,背影那叫一個瀟瀟灑灑風風火火。
從今天起,貓大爺它要去流浪了。
一雙貓瞳裡蓄滿了淚水,阿福極力忍耐著纔沒讓眼淚掉下來。
它一路狂奔著出了醫院,就好像後面有惡狗攆它似的。
確實有東西跟在阿福屁股後頭攆它,不過不是惡狗,而是剛剛纔反應過來自己又幹了蠢事的如羽。
可惜兩條腿到底跑不過四條腿。如羽追出醫院,四下張望一番,卻遍尋不到阿福的蹤影。
兩邊的街道空空蕩蕩,連根貓毛都不見。
如羽慌了。
她笨!她傻!她思慮不周!她自以為是!她把阿福弄丟了!
要是……要是……要是阿福再也找不回來了怎麼辦?
暗處還有那些人等著抓阿福呢!
腦袋裏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念頭,焦慮,後悔,茫然無措,種種情緒交織在一塊兒,幾乎要把如羽逼瘋。
她頹然地蹲在路牙子上,雙手抱著腦袋,看著就跟受了什麼打擊似的。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打她面前路過,停了下來,關切地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如羽聞言抬起腦袋,嘴角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僵硬著聲音回道,“謝謝您的關心,我沒事兒。”
她還要找貓呢。
老人家走遠了,如羽隱隱還能聽見她絮絮叨叨的聲音,“年輕人哪,有什麼事情過不去呢!”
如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轉動著腦筋。
阿福對這一片兒不熟,它的智商決定了它不會到處瞎跑,尤其是它還清楚地知道外頭有不懷好意的人虎視眈眈地等著它露面呢。
所以,它的方向只可能是……
如羽沿著回家的那條路一路找了回去,卻沒看見阿福的影子。
她不甘心,回到家裏四處搜尋了一圈兒甚至連衣櫃都翻了個底朝天之後又開始在小區裡找貓。
找了一遍又一遍,依然尋不到阿福的蹤跡。
她甚至懷疑阿福給自己氣昏了頭,以至於再高的智商也沒個用武之地。
如羽又回到了寵物醫院,然後沿著另一個方向找過去。
阿福確實如如羽所料,往家的方向跑路。
不過半路上它遇見了如羽投喂的那三隻蠢蠢的小貓,然後一道兒跑人家秘密基地待著去了。
說是秘密基地,其實就是離家不遠處的一個廢棄的破屋子。
這會兒它們四隻貓正齊刷刷躺屋頂上曬太陽呢。
因為屋子只有一層,旁邊還有一棵大樹。它們扒著樹幹蹭蹭兩下就爬上去了。
阿福懶洋洋地攤平了四肢,沐浴著暖暖的陽光。它覺得,太陽一曬,啥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那三隻蠢蠢的小貓圍在阿福身邊一個勁兒地追問著發生了什麼。一時間喵喵的貓叫聲不絕於耳。
果然,貓的好奇心最旺盛不過了。
阿福給吵得腦袋疼。它凶神惡煞地朝著它們吼了一聲,世界馬上就清淨下來了。
它喵了一聲,“我家那二貨騙我去做絕育。我一生氣,就自己跑出來了。”
小花是一隻會抓重點的貓,它翹動著白色的鬍鬚,喵喵問道,“那手術做了嗎?”
這個問題惹得阿福當場炸了毛,“你這不廢話麼?要是做了那你貓大爺我還能擱這兒活蹦亂跳啊!”
“那就好那就好!”小黑連著喵喵兩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寶貝還在就好。”
小黃弱弱喵道,“其實有人願意花錢給你絕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等春天到了,咱們的發情期也就來了,到時候可能誘發很多疾病。”
小黃的論斷引來了另外三隻的激烈反駁。
“做只太監貓就意味著你一輩子在其他貓面前都抬不起頭,得夾著尾巴過一生,這樣的日子會給貓搞出抑鬱症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