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讚許的看了歐陽千里幾眼，復又目光落在歐陽千里手中的降魔劍上，降魔劍上染了些許的血跡，但依然錚亮鋒利，老嫗目中的讚許更濃，和藹問道：“你去殺敵了？”

    歐陽千里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老嫗身邊的小女孩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睜著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頗有靈氣，此時好奇道：“大哥哥，你的朋友是誰呀？”

    歐陽千里也笑了起來，自然而然的指了指窗外：“也是一個大哥哥，吶，就是那個他……”

    順著歐陽千里手指的方向望出去，老嫗頓時斂了笑容，有些厭惡的收回目光，連帶的看向歐陽千里的目光，似也有幾分嫌棄，隨後移開目光，不再說話。

    小姑娘倒是開心，笑道：“慕家的三哥哥啊，他有這麼厲害嗎？”

    歐陽千里點頭道：“嗯，他現在很厲害的……剛纔，我們這裏還沒有幫手的時候，就是那個哥哥在外面伺機而動，幫我們拖延時間，一直等到救兵到來，你說厲害不厲害？”

    小姑娘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那確實挺厲害的……我們之前在暮光嶺的時候，就看見這邊這麼多人，竟然都站著不打架，還覺得好生奇怪呢！原來是害怕慕家的三哥哥啊……”

    歐陽千里笑道：“是啊，那個……咳咳……慕家的三哥哥……確實厲害。”

    老嫗瞪了小姑娘一眼，道：“阿卓別聽他瞎說，就那點躲貓貓的功夫，也配叫厲害？”

    小女孩不解道：“可是奶奶，那些壞人在那個時候，是真的很害怕慕家的三哥哥呢！”

    老嫗笑道：“有些人啊，就不敢光明正大的與人作戰，只曉得暗箭傷人，這樣的本事，阿卓難道喜歡？”

    小女孩認真思量了一會兒，道：“可那些人是壞人啊，面對壞人，慕家的三哥哥難道不應該……額，耍點花招？”

    老嫗肅容道：“你這是狡辯，耍花招是會吃大虧的……”

    小女孩抬頭看了老嫗一眼，復又低下腦袋，小聲說道：“……可關鍵時刻，還是挺管用的呢。”

    言罷，小姑娘偷偷抬眼瞧著老嫗，見老嫗橫眉看過來，她仰著頭就對老嫗笑了起來，那老嫗頓時沒了脾氣。

    老嫗不再理會歐陽千里，轉而看向了芙殤，當他看向芙殤的時候，她便斂去了臉上的所有情緒，整個人看上去嚴肅又認真，她緩緩彎下腰身，低下頭，謙恭的開口道：“公主殿下在上，老身剛纔誤會公主殿下了，請公主殿下原諒。”

    芙殤沒有理會，倒是歐陽千里心裏有些百感交集。他是知道芙殤的身份的，但知道歸知道，親眼所見後的衝擊力自然要更強，哪怕對她行禮的只有兩個人。就連那個小姑娘，此時也都一絲不苟的行著禮數，看上去十分虔誠。

    剛纔的戰鬥歐陽千里是看了的，不論是這位老人還是那個小姑娘，歐陽千里覺得自己一個都打不過，這樣的人對自己行禮，自己也一定得畢恭畢敬的把禮數都還回去，然而，此時芙殤就彷彿壓根沒有聽見一樣。可哪怕如此，那老嫗和小姑娘依然保持了一絲不苟的神情，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過了好一會兒——倒也沒多久，芙殤纔回過頭來，淡淡笑道：“我不在乎你是否誤會我——他就算用全天下人的性命來威脅我，我也不在乎，所以，你靈貓族所有族人的性命，我也是不在乎的……他若當真這麼做，你就自認倒黴吧。”

    小姑娘抬頭看著芙殤，不解道：“姐姐，你為什麼不在乎天下人啊？”

    芙殤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笑了笑，道：“因為姐姐是壞人啊。”

    小姑娘露出笑容，道：“姐姐纔不是壞人呢，姐姐要是壞人，怎麼還送伊卓熊娃娃？”

    芙殤撫摸著小姑娘柔軟的長髮，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面前低著頭的老嫗，過了片刻，老嫗恭謹開口道：“老身……知道了。”

    歐陽千里不懂老人話裡的意思，不明白她知道了些什麼，但芙殤話語裡**裸的漠然，卻讓歐陽千里覺得有些冰冷。

    這個女人果然就是一個瘋子。

    可畢竟認識了這麼久，歐陽千里對芙殤的態度還是有所改變的，如今也不曉得芙殤那句話是真的，那句話又是假的，她不在乎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也不在乎被人的評價，行事亦正亦邪，倒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但芙殤終究是來幫助他們的，他覺得自己不該在這件事情上多做思量，她是做過壞事的，但他只見過魔鬼城堡裡，她欺負紅柳的那一件。但她欺負紅柳的理由，卻是令人啼笑皆非。

    歐陽千里不是心理醫生，也不大會琢磨一個人的心理狀況，但他依然本能的認為，芙殤本性不壞，人也單純，只是孤單了些，於是就孤傲了些，這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尤其是她的處境——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但她是個養女——她的父親不愛她，他給了她這個身份，而這個身份給了她諸多束縛，她也為這個身份付出了諸多代價——她還是很可憐的嘛。

    歐陽千里這般思量著，那老嫗已經帶著自己的小孫女離開了小居然樓，小姑娘離開之前，還回頭衝他做了一個鬼臉，歐陽千里也對她露出笑容。

    小姑娘隨老嫗離開的方式有些驚世駭俗，有些類似慕鼓的無敵神通，還好歐陽千里已經見識過許多次，此時倒也並未流露出太多驚訝來。他的目光落在窗外不遠處的那座山巔，雨幕裡，那老嫗帶著小姑娘已經靜靜的站在那裏，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反倒是那小姑娘還衝歐陽千里揮了揮手。

    歐陽千里眸中露出笑意，但緊接著瞳孔便微微一縮，天邊有一片與衆不同的黑雲，正攜風雨呼嘯臨近，速度極快，呼吸之間，那片黑雲便來到近前，歐陽千里纔看得清楚，那哪裏是什麼黑雲，那分明是數百個魁梧的身影，黑壓壓的一片，此時竟不由分說，法寶便先轟了過來。

    各種光芒在飛，整個天空瞬間被照的亮如白晝，就彷彿大過年的放了無數的禮花一樣。

    這樣絢麗的色彩，如此浩大的聲勢，比之剛纔更添瘋狂，歐陽千里與這一瞬間有些膛目結舌，而在他的視線中，芙殤和雲澤等人早已與對方戰在一起，就連那老嫗和小姑娘也沒有袖手旁觀，而歐陽千里都不知道芙殤是何時離開小居然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