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柳低眉垂目，不再糾結那個問題，慕鼓便知道，這小丫頭算是想明白了。可紅柳也因此陷入了更長時間的沉默當中，而她的神情，也在不斷的變換著，憂喜參半，患得患失，甚至複雜。

    慕鼓看了許久，都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且看她惆悵的模樣，慕鼓便覺得如鯁在喉，特別想問個究竟。

    紅柳已經不掉眼淚了，她剛纔哭的那麼兇，顯然就是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如今，那個問題已經解決了，紅柳自然也哭不出來了。但慕鼓斟酌良久，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發問，他害怕自己又一不小心戳中了紅柳的傷心事，惹這丫頭哭的更兇，那怎麼辦？

    還好紅柳沒有讓他等太久，此時她抬起頭來，道：“你爸是一個優秀的天師，你也當得起半個行家，我請教你一個問題。”

    慕鼓見紅柳言辭順溜，思路清晰，順帶的還拍了個小小的馬屁，知曉這丫頭腦袋已經不短路了，立刻喊冤道：“我也是一個優秀的天師好嗎？我好歹在咱學校還掛了個教授的名頭，那可不是靠我爸得來的……”

    紅柳抬手打斷慕鼓的哭訴，心道慕鼓果然還是老樣子，給點陽光就燦爛，但她可不願和慕鼓爭執這個問題，見慕鼓乖乖的閉口不言，便道：“我想知道，倘若有一天，我和另一個自己合而爲一，我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把慕鼓難住了。

    依他的經驗，兩個魂魄是無法合二為一的，就像兩種不一樣的血型無法混合一樣，融魂也是有講究的，屬性不相同的兩個魂，是無法相融的。但紅柳和蓮霜顯然不需要面對這個問題。

    她和她的魂同出一源，遙遙相應，融魂自然極為簡單。但兩個魂一旦融在一處，只怕無法繼續使用兩具軀體，這便意味著，有一個人將會死去。

    慕鼓不需要深思，也知曉將要為融魂付出代價的人，一定是陶小妹。

    想到這裏，慕鼓的心裏便沒來由的生出一些不舒服。葉輕船是他敬佩的人，是救過他命的人，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他怎麼可以爲了那個她，去犧牲陶小妹呢？

    難怪陶小妹如此傷心，這也就罷了，她此時竟然還在糾結，要不要成全她和他。

    慕鼓很想一怒而去，但陶小妹還睜著明亮的雙眸，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的等著他的答案。

    慕鼓斂了情緒，摸了摸鼻子，信口雌黃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人家蓮霜那是神仙，豈能與我等凡人相提並論？”

    紅柳雙眼一瞪，怒道：“你說謊！”慕鼓爭辯道：“我怎麼就說謊了？”紅柳道：“你敢說你沒有？你每次撒謊的時候都要摸鼻子！”

    慕鼓撫額嘆道：“我說的是真的！這個問題，我幫你再仔細研究研究……對了，我幫你問一問雲澤，她一定知道……”

    說到這裏，慕鼓急忙住口，心想昨兒個這小妮子還因為雲澤，心裏不高興著呢，如今自己又提到雲澤，這不是故意惹陶小妹不開心麼？

    他偷眼看紅柳，結果紅柳似無甚反應，她略一沉思，頗為理智的道：“那麻煩你幫我問問吧。”

    慕鼓好奇道：“你不生氣？”

    紅柳詫異道：“生什麼氣？”

    慕鼓道：“雲澤啊！”

    紅柳一愣，道：“雲澤？我生雲澤的氣做什麼？昨天她還跟我聊了好久呢！”

    這下輪到慕鼓愣神了，道：“你和雲澤見過了？不是，我是說，你們昨晚都聊了些什麼？”

    紅柳揉了揉太陽穴，一夜未眠，她有些頭暈，道：“聊了好多，都是些煩心事，我也聽不太懂，但有一點我聽明白了，好像那什麼靈湖境要攻打聖域，他們正在為這件事情發愁呢……”

    慕鼓吃驚道：“她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她還跟你說什麼了？”

    紅柳白了慕鼓一眼，道：“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你這麼着急做什麼？”

    言罷，紅柳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都知道？”

    慕鼓訕笑道：“差不多是吧……”

    紅柳不以為然道：“嗯，三公子嘛，知道再多也是應該……”

    慕鼓瞪大了眼珠子，道：“她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紅柳淡聲道：“你現在的秘密似乎不少啊？你不告訴我，總有人會告訴我……”

    慕鼓鬱悶道：“你向來都不大關心本少的秘密啊……”

    紅柳道：“我關心你的秘密做什麼？我關心的是那些即將發生的大事……”

    慕鼓嘻嘻笑道：“怕是那些大事你也不大上心，不過是爲了葉老闆罷了。”

    一提到葉輕船，慕鼓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果然，紅柳的方纔那還當得上雨後天晴的臉，一瞬間便又有些愁雲慘淡起來。

    慕鼓暗道自己沒腦子，安慰道：“我們不談這些不開心的事兒了，說點別的？”

    紅柳惆悵道：“這不算什麼大事，誰沒有失戀的時候？反正我也沒有損失什麼，我只是好奇，你和雲澤，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了？”

    慕鼓神秘一笑，道：“其實吧，我和雲澤也算不上多熟，比起咱倆的關係來，她還差得遠……不過，她愣是嚷嚷著說，她和我特別的熟，這著實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但人家畢竟是神仙嘛，總的給點面子不是？”

    紅柳瞪了慕鼓一眼，道：“我看你心裏美得很！你是不是又帶著人家姑娘，出去到處炫耀了一番？”

    慕鼓誇張道：“她那把年紀，哪裏當得起‘姑娘’二字？簡直就是黑山老妖！”

    紅柳詫異道：“人家哪裏黑了？”

    慕鼓道：“這跟面板沒關係……”

    紅柳漫不經心道：“我說的也不是面板的問題。”

    慕鼓嘆道：“好吧，我會錯意了……我想說的是，上了一定年紀的女生，臉皮就會變得特別厚，心也會變得更黑……”

    紅柳好奇道：“你的意思是，雲澤的臉皮很厚，心很黑？”

    慕鼓不知想到了什麼，就笑了起來，不經意看到紅柳的眼神，急忙止了笑意，道：“我給你說啊，上了年紀的女生，實在是太強悍了，就連洗澡被人瞧見了，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