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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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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沉默

    慕鼓沉默,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腦在之前似乎有些不大清醒,而且,自己的情緒似乎也無形中被放大了許多,故而莫名其妙的將天馬責備一番。天馬之前定然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對勁,纔過來幫助自己的,而自己卻埋怨對方將自己推到了水裏。關於自己是如何掉水裏的,是否如自己剛纔沖天馬怒吼的那般,是被天馬推到了河裏,慕鼓卻想不起來了,不過隨著自己的腦海逐漸清晰,再看天馬那無比委屈的模樣,慕鼓就覺得有些丟人……

    天曉得自己剛纔稀裏糊塗的,到底對天馬做了些什麼事情……實在是那張臉看上去就是伊桑啊,可摸上去……卻是滿臉毛啊,這個落差實在是有點大……

    想到這裏,慕鼓隱約記起,自己似乎也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受了驚嚇,才猛地將那個怪物推開的,但是此刻想來,被自己推開的那個……怪物,便是天馬了。慕鼓的心也跟著溫暖起來,再看天馬時,慕鼓覺得不論從哪個方面看,天馬都於瞬間,順眼了太多。

    於是慕鼓伸手拍了拍天馬的腦,表示自己理解了。心裏卻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之前自己似乎做了一個美夢,夢裏亭臺樓閣,清風明月,美人如畫,這般光景,慕鼓此刻想來也甚是不明所以,即便他常慕姑娘美色,倒也不至於如此無法自控,以至於在這非常時刻做如此美夢,尤其在夢裏他還看見了伊桑,伊桑不僅為他獻舞,還對他微笑……慕鼓心想,難不成他心裏掛念伊桑,故而才做了這個夢?

    可是夢裏還有一個人,聲動如雷,竟然直呼自己為“兔崽子”,而自己並沒有覺出任何不妥之處,只覺得此人喝自己,實乃透著一股子親切,很有自家老頭子的作風,雖更直接了一些,倒也並不招人厭惡。

    慕鼓並不識得此人,只是夢裏未曾睹得此人尊容,心裏難免琢磨一番,雖未勘破一二,左右不過一場夢罷了。只是夢裏出現了伊桑,讓他有些個擔憂。更重要的是,他怎麼會做夢呢?

    慕鼓斟酌半晌,腦漸漸清明,是了,只因他喝了身邊這條河裏的水。而此河中之水,味道百變,竟能讓人迷惑其中

    而不自知,幸得有天馬在身邊,不然還不知後果如何。想到這裏,慕鼓抬起頭來,看了天馬一眼,只見天馬此刻正幽幽怨怨,彷彿一個深閨棄婦一般,想來天馬應該是後悔了,沒料到此行這般兇險,好去難回。

    “你叫什麼名字啊?”

    天馬一愣,見是慕鼓詢問自己姓名,天馬撓了撓腦,有些為難,老實道:“你這個問題倒當真是把我難住了,別人都喚我馬兒……”

    慕鼓一聽,天馬竟然連個名字都沒有,有心想為天馬取個名,想想還是算了,覺得馬兒這個名字也蠻好聽的,遂道:“這名兒好,好聽有好記,本少以後也這樣喚你了。”

    聽到慕鼓話裡的親切和友好,天馬頓時就高興起來:“好呀,好呀。”

    慕鼓臉上露出微笑,跟天馬道:“這河水有問題,若非必須,就不要飲用了。我不過一介凡軀,對周圍的事物更為敏感一些,聽我的沒錯。”閉上眼,掩下疲憊,道:“我們現在哪裏也不去,我那朋友如今傷重,我自然不能置之不顧,我需要盡我自己的一份努力,來幫助他。”

    天馬想些什麼,但是慕鼓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此刻慕鼓已經閉目敏思,沉浸在某種狀態之中,天馬才嘀咕道:“那個病秧子雖然自不量力了些,但也好過一個凡人,他若無法脫困,你能助他何?”

    ……

    對慕鼓來,想要幫助葉輕船,無異痴人夢,他對這莽莽的草原毫無辦法,他無法輕易的離開這裏,而當他得知葉輕船也來到河裏的宮殿之後,他很著急,因為葉輕船有傷在身,但他的無敵神通在這裏顯然沒有多大的用處,他想要幫助葉輕船,就要先助自己脫困,而他除了這一個神通以外,他無憑仗。

    在別無他法的情況下,慕鼓想要在仔細感悟一番自己的無敵神通,念力是一種極為飄渺有極其強大的力量,他想到了他的便宜師父,便覺得自己對無敵神通的感悟太過膚淺了些,他想要再仔細的感悟一番,讓無敵神通更上層樓,也許到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在這宮殿裡隨意的來去了。

    這個想法不錯,慕鼓覺得可行,遂席地而坐,就這樣進入了冥想的狀態。

    慕鼓然忘了自己是在修行,他似乎又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慕鼓失去了意識,他不曉得自己是誰,亦不曉得自己身在何處,他似乎變做了這世間的一縷清風,穿梭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心意轉動間,他馳騁於天地間,本能的,他去了自己曾經生活的村莊,看到了無數或忙碌或閒聊的鄉親們;他去了自己如今正在就讀的學校,看到了無數或認識或不認識的同學;他還去了千帆盡酒吧,去了北里區,看盡春草生牙,夏花競放,秋葉凋零,冬雪綿延……

    慕鼓覺得自己從未如此刻般輕盈與放鬆,彷彿卸下了一副沉重無比的枷鎖般,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他自由的去往那些曾經去過的或者未曾去過的地方,看那些自己或看過或沒看過的風光,體會那些自己體會過或未曾體會過的人生百味,不知歲月幾何。

    慕鼓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存在於天地之間,他本該像其他同伴一樣無知無覺,身不由己,可他卻偏偏生出了自己的意識,他可以想象,在自己未曾生出一絲意識之前,他也是一樣的渾渾噩噩,不知時間為何物。而如今,他有了自己的意識,他可以隨意的遊走於這片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從開始的新奇到最後的孤獨,他粗略估計一番,應也百年不止。

    作為世間的一縷風,他本應不老不死,可自從他有了意識,他便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或者,他自己意識的變化,從靈敏到逐漸遲鈍,最終歸於虛無。在他歸於虛無的那一個瞬間,他發現了一個讓他自己都無比震驚的事實——原來,他根本不是一縷清風,只是清風裏的一粒塵埃,如今清風逝去,失去風那飄渺的力量,他便如一個溺水之人般,緩緩沉下去。

    他看到了高大的木頭越來越多,最後,這些木頭在他的面前以無比驕傲的姿勢,站成了一座如同大山般的廟堂--這便是他曾暢遊無數歲月的粉墨世界。

    不,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想成為一粒塵埃,任風兒撫弄;他也不想成為那風兒,身不由己……

    想到這裏,他有些疑惑,這不是他想要的,那麼,他想要的,是什麼?

    他想要的,很簡單,那便是自由,而他此生,被一粒塵埃困在其中,雖遊盡一方世界,卻難以得到真正的大自在……

    自此,他的意識便歸於混沌。

    天馬百無聊賴的坐在慕鼓的身邊,一邊盯著周圍的環境變化,以防慕鼓遇到什麼突發的危險,一邊盯著天上大大的日頭,長吁短嘆欲哭無淚。

    實際上,比起中午慕鼓剛剛打坐的那會兒,如今已經不熱了,日頭逐漸向西,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迎來一個嶄新的、未知的夜晚。

    自從慕鼓入定以後,天馬就覺得時間過得十分緩慢,至少比在外面慢了許多,天馬是一個不能忍受寂寞的人,這讓他覺得無比煎熬,他很想去勘探一下週邊的環境,比如有無危險之類的,畢竟比起慕鼓,他能看破的東西想來能更多一些,但是慕鼓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慕鼓如今手無縛雞之力,他自然不敢大意分毫,若因他的疏忽而導致慕鼓受傷,且不他心裏是否過意的去,想來那糟老頭兒就不會讓他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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