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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驚醒

    長歌院寂寥無聲,暮長歌又一次從噩夢之中驚醒了過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夢中那個少年一直徘徊在她心間揮之不去。

    十年如一夢,這個夢她做了十年。雖說是夢,感覺卻無比的真實,那個人就像是被她遺忘在某個角落一般。

    十年前的那片死亡沙漠自雲澈走後,突然間冒出十幾個武功高強的殺手,揚言是來奪取那失傳已久的金羽令,傳聞得此物著可得天下。金羽令在手可召喚九州四方金羽暗衛,他們個個能以一敵百,所向披靡。

    也就是在那一日,長歌之母流月夫人爲了護她周全便命人將她送入了大楚素衣候府,並喂她服用了洗塵丹忘卻了一切,只要她真正忘記她流月之女的身份,方可保她一世平安無事。

    慶曆十三年春,楚王登基剛滿三年,按照楚國禮制,朝中大臣家十四歲至十八歲未出閣的女子都須參加秀女候選。

    暮長歌,素衣候府唯一的郡主,十五歲,於月初以透過初選和複選。王宮下達旨意,十日內必須將畫像呈上宮中,日子很快就到了。

    今日一大早,春凝就把她從睡夢中叫醒了。暮長歌朦朦朧朧的起了身任由春凝為她梳妝打扮。

    到了正堂,便看見畫師已經到達候府,此時正與暮風,也就是暮長歌的父親閒聊。

    暮長歌走上前給暮風行了一禮,隨即便坐在凳子上配合畫師畫像,只見暮風對著畫師說:“就照平時的樣子畫就好。”

    暮長歌雖有不解,可還是乖乖的坐在上面並未多嘴。

    一刻鐘後,作畫完畢,畫師將畫像展開。

    暮風看後很滿意的淡淡一笑,“不錯,那就有勞畫師送去王宮了。”

    不錯,這名畫師正是宮廷畫師,新王特意下旨讓宮中畫師們為榮哥的秀女作畫並帶回以供新王賞看。

    是夜。

    海公公將秀女們的畫像輕輕放在了百里宸淵目光的前方,“王上,這是各位秀女的畫像……”

    那人一襲明黃色衣袍,目光清冷,正端坐於龍案前看著朝臣們遞來的奏章。

    許久之後,他甚感疲憊,手按住眉心,視線卻不經意間瞥見一副畫像時突然間定住,上面女子一襲紅衣,髮髻上彆着一個紅步搖,像極了當年那個人。

    半個月後。

    今日一早,海公公便來候府傳旨,“暮小主接旨。”

    暮長歌微微一愣,隨即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王上詔曰,素衣候暮風之女暮長歌,端莊賢淑,姿容秀麗,特冊封為婕妤,準其居住長樂宮,欽此。”

    暮長歌微微起身,目光中有些不悅。她從來都不喜宮廷,更不屑於和縱多女人爭同一個男人。

    “太好了,小姐可以入宮了。”春凝高興的跑了過來。

    暮風眼裏多了幾分憂愁,但終究沒有絲毫言語。

    暮長歌出了候府來到了一處荒廢已久的府邸,偌大的將軍府如今卻是一片狼藉,而凌蕭自從五年前離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暮長歌苦笑一聲,“也罷,五年已過,你還是沒有回來,或許這只是我一個人的奢望。”

    回到屋子,暮長歌整理了些要帶入宮中的物品,進宮可以帶一名貼身宮女,她帶了春凝前去。打點好了一切便早早入睡了。

    深夜,暮長歌才夢境中掙扎起身,自從五年前將軍府被炒,暮長歌每天夜裏便多了一種噩夢,一個是十年前的那場噩夢,一個便是五年前將軍府被抄家的事情。

    她經常會夢到凌蕭一個人孤苦無依的遊蕩在戰場,將軍府被抄家卻唯獨留下他一命,楚王明面上說是讓他戴罪立功,實際上楚國不能丟失這麼一個天生的戰王,楚國需要他來守護。

    直到三更天暮長歌才緩緩睡去。

    兩日後,入宮的日子到了。

    候府的馬車早已停在門口,就等著暮長歌出來了,只見暮風上前一步低聲道:“長歌,伴君如伴虎,為夫只求你一世安穩便好,這個你收好了,每月月圓之夜記得服用。”

    暮長歌接過暮風給她的白色瓷瓶,這個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幾乎每個月圓之夜她便要服用,否則便會有萬蟻穿心般的痛苦,這個她在十歲那年早有體會。

    暮長歌握住他的手,熱淚盈眶,“長歌…謹記父親教誨,長歌定會一聖平安無事。”

    “長歌,你孃親去世的早,你進宮後若有人為難欺辱於你,儘管跟父親說,我暮風的女兒可不是誰都那動的,就算是楚王也不行,記住了嗎?”

    暮長歌想起去世的孃親頓時鼻間一酸,“父親放心好了,我暮長歌可不是好欺負的。”

    暮長歌走後暮風恢復以往的冷漠之色,只見他後方緩緩走來一名素衣女子,看著年紀應有二十餘歲。

    “侯爺,就這樣讓少主入宮真的好嗎?宮中兇險異常,萬一出現什麼意外……”

    暮風蹙了蹙眉,“所以本候纔要命你入宮暗中保護好長歌,如今主人被抓,他們的人很快就會找上長歌,入宮是保護她最好的方式。”

    “素惜遵令,屬下拼了命也會保護好少主!”

    暮風微微一嘆氣,“本候倒不擔心她的安全,只是她體內的情蠱是個危險,她要是動了情那就麻煩了。”

    “有洗塵丹在手,少主早已斷情絕愛,要她動情是絕無可能,屬下對自己的醫術還是很有把握的。”

    “但願吧……”

    王宮。

    馬車緩緩駛入宮內,路過勤政殿時忽然聽到男子說話的聲音,暮長歌偷偷掀開車簾的一角朝外望去,勤政殿外站著兩個俊美不凡的男子,她的視線落在了左邊那個明黃色衣袍的男子身上,心頭一怔……難道他是王上?!

    暮長歌在深閨之時便已聽聞當今楚王面容俊美,是當世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那人生了一張俊美非常的臉。只是他面色清冷,周身隔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他深邃的黑眸微微眯縫著不知在思索著什麼,反倒是右方那名紫衣華服男子見了暮長歌,嘴邊帶著一抹輕笑。那男子生得一雙桃花眼,微微一笑便能迷倒萬千女子,滿是風流。

    暮長歌趕緊放下簾子,心中不禁一陣緊張。

    長樂宮。

    進入寢宮收拾妥當後,暮長歌便和新來的宮女閒聊。原來那一襲明黃衣服的男子的確是當今楚王,姓百里名宸淵,百里宸淵。弱冠之年已經誕下一女,出自雲昭儀。

    如今楚王宮中並未立後,自他登基之後便冊封國師之女為淑妃,放眼後宮就屬她位份最大。身份最神秘的便是那雲昭儀,傳聞楚王只要入了後宮必定是來雲闌殿雲昭儀那留宿,三年來獨寵無二。

    而那為紫衣華服男子暮長歌卻沒敢多問,比較現在身為嬪妃,難免遭人話柄。

    次日,慈寧宮。

    嬪妃們挨個的向太后請安,輪到暮長歌時她上前一步行禮:“嬪妾素衣候之女暮長歌給太后娘娘請安,恭候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的目光淡淡掃過暮長歌,“起來吧。”

    “新王登基尚且三年,後宮子嗣單薄,各位須盡心盡力侍奉王上,早日為後宮多添子嗣。”太后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位嬪妃,“萬萬不可做出有損婦德之事,否則必將嚴懲不貸!”

    “嬪妾謹遵太后懿旨。”眾人齊齊道,隨後閒聊了會便各自回宮,太后只留下劉貴人在慈寧敘舊。

    宮中常日無事,暮長歌閒暇之時便喜歡自己做一些小玩意玩,而後不久暮長歌便見到了那個擾亂她一生的人。

    那一日你閒來無事便坐在窗邊,手裏把玩著髮髻上那串紅步搖,那時心中似乎要想起什麼時便聽到內監喚著:王上駕到。

    隨著腳步聲緩緩徐來,暮長歌連忙將紅步搖插入髮髻之上,那是個很顯眼的位置。

    暮長歌匍匐在地,余光中瞥見那一襲明黃的身影緩緩落座,隨後道了一句:“起身。”離澈的聲音動人中佈滿著清冷。

    暮長歌連忙起身,映入眼前的便是那一雙幽黑深邃的眼眸,一如宮門前初見那一般。

    他凝望著暮長歌,冷冷說了一句:“你在做什麼?”

    然而就在下一刻,只見那頭上沒插穩的紅步搖掉在了地上,她正欲俯身去撿,然而百里宸淵卻比她快了一步,“這個不適合你,以後不準帶了。”

    暮長歌下意識的奪回,奈何百里宸淵氣勢太逼人,不得已只好作罷,她正欲開口說話,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王上,今日昭儀娘娘暈倒在宮中,王太醫診治後判斷是有喜了,雲昭儀有喜了,恭喜王上!”

    暮長歌抬頭望著百里宸淵,只見他只是淡淡一說:“身體可有礙?”

    “昭儀身子無礙。”海公公恭敬一說。

    “嬪妾在這恭喜王上喜得王子。”暮長歌微微頷首,百里宸淵只微微一點頭便轉身離去。

    “恭送王上。”暮長歌看著百里宸淵離去的身影略感傷感,得知雲昭儀有孕首先關心的不是王子如何而是詢問她的身體,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才能被他如此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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