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靈蛇珠五:死亡時間是5至8小時
徐子衿從書櫃裡翻出一本古籍:“傾夏姑娘,你過來看看這本書。”
傾夏過去看了一下,此書只是拓本並非原作,封面三個篆字《山海經》,她隨手翻開一頁,讀了出來:“又東五百里,曰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於渤海。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凰,首文曰德,翼文曰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
徐子衿驚詫的看著傾夏,目光中有驚奇、有驚喜、有激動。他一把抓住傾夏的手:“太好了傾夏姑娘,你的篆文居然這麼好,我正愁沒有好的老師跟我一起做研究,你願意幫助我嗎?”
傾夏覺得這單純的讀書實在不是什麼難事,他這麼大的反應反而很奇怪。
“這有什麼,你看,你把我送去醫院還收留了我,你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開口便是。”
徐子衿臉上的神情十分欣喜,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時善心居然收留了一個古篆文的專家,雖然這個專家年紀輕輕,而且有點非主流,但她在篆文上表現出來的優秀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一雙桃花眼發出閃亮的光芒,像是一個困擾許久的難題終於得到解決一樣。這張臉平時溫文爾雅、甚至有點古板,但此刻這份古板卻消失不見了,整個人添了些許生氣和活力,傾夏禁不住看呆了,長得好看的人笑起來真是賞心悅目!
入夜,傾夏窩在沙發上翻著一本文字演變史,這個陌生的世界對於她來說真是陌生的徹底,她如一個新生的嬰兒一樣,對這裏一無所知。傾夏十九年的生命裡,四歲到十歲在學習基本文化知識、十歲到十五歲在學習武術和緝妖術,十五歲到現在一直在江湖上游歷,真正接觸過文化知識就僅有那麼五六年。她得從文字開始學習,要在這裏尋找聖器,她起碼得看懂文字,然後再把這個世界現代的知識和幾千年的歷史學一遍,這個浩大的工程讓她非常頭痛。
徐子衿的二樓,有一個巨大的藏書室,裡面有十多個書架,每一個書架都放滿了書籍。而且這個公子估計有一個怪癖,這個怪癖據說叫強迫症。他把書按內容分了類、貼了標籤、還編了記號,而且每一本書在哪一個位置記得清清楚楚。
不得了,這管理標準比擁有二千弟子的若虛仙門的藏書室還要專業,這人擱青龍國那肯定是太傅級的人物啊!
此時,這個太傅級的人物正在炒菜,神情溫柔專注,好像炒的不是菜,而是在做一件藝術品一樣。傾夏禁不住嘆了一嘆,忽然想到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極美的詩擱在這位繫着圍裙做菜的仁兄身上竟然也毫不違和。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那位仁兄邊擦著手邊招呼著:“傾夏姑娘,過來吃飯了!”
胖球率先蹦起來,一躍三米遠,從沙發直接蹦到了餐桌上,那火燒眉毛的架勢好像有人跟它搶食似的,幸好徐子衿背對著它,並沒有看見它這違背地心引力的一躍,不然徐子衿的唯物主義觀今晚怕是要崩塌了。
“小傢伙,燒雞我不會做,你將就著吃點。是要吃紅燒肉呢?還是釀茄子呢?”
還沒等胖球回答,他又自問自答地說:“都試一下吧。”然後拿一隻小碗,每樣菜都夾了一點,推到它面前。
胖球大爺一樣“吱”了一聲,頭一低埋到碗裡開吃了。
傾夏嗆了它一句:“行啊,胖球大人,找到新的衣食父母了啊,那就不用管我了唄!”
它心虛的叼起一塊紅燒肉,依依不捨的放到傾夏碗裡。只見徐子衿輕笑了一聲,眉目含情,溫柔得像三月裡和煦的春風。
傾夏艱難地從他臉上移開目光。
看著碗裡那塊紅燒肉,傾夏滿意的點點頭,從蝶子裡挑了塊最大的肉獎勵它,順便擼了一把它的腦袋。
這一頓飯的時間,傾夏把徐子衿祖上三代都問了個遍,簡直把女人的八卦屬性發揮到了極致。
被八卦的物件,“芳齡”二十七,是海市大學中文系的老師,本科和碩士都在海市大學攻讀,碩士畢業後留校任教。父親、母親、爺爺、太爺爺都是老師,真正的書香世家也不過如此了。父母目前不在海市,他忙的時候住學校,不忙的時候住家裏,嗯,目前單身。
傾夏覺得自己像個查戶籍的,被查的物件居然毫無戒心的和盤托出,她實在不知道說他單純好、還是老實好。
眼前這位徐公子,明顯家庭富足、錦衣玉食,一位老師教書教得好無話可說,但是一位老師卻有一手堪比大廚的廚藝就很難理解了。就好比雲天城裏的公子哥,無論書念得好不好,估計連廚房在哪個方向都搞不清楚,還指望他會去炒菜?而炒菜技術好的,那家庭條件肯定不靠譜,無書可念,職業規劃就只能向着大廚靠攏。
文人雅士和粗鄙廚子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揉雜在同一個人身上,卻顯現出了另一種氣質,粗鄙變得文雅了,書卷氣變得更有煙火氣息了。
徐子衿正伏在書桌前批改作業,傾夏在他書房裏好奇的踱來踱去,翻翻這本書,看看那幅畫。甚感無聊之際,突然想起雲天城裏天香樓的翡翠白玉蝦仁餃,她一邊咽口水一邊問他:
“徐公子,你會不會做翡翠白玉蝦仁餃。”
他忽然感興趣起來:“你詳細說說這翡翠白玉蝦仁餃是什麼樣子?什麼餡料?”
傾夏奪過他手中的筆,在旁邊的紙上細細畫出來:“就是一隻餃子,一半白色一半綠色,皮很薄呈半透明,裡面的餡料有肉、豌豆、蝦仁……”她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蔥。”
徐子衿側著耳朵仔細地聽著,不知道是出於習慣還是修養,他聽得非常認真,瑩白的手指在餃子上點了點,語氣輕快:“嗯,我覺得做這個應該不是很難,明天晚上我們可以試試。”
傾夏得逞地點點頭,為自己蹭上了一個動手能力超強的大廚興奮不已。她暗戳戳地想,謫仙樓的金齏玉膾,用不了多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徐子衿說:“明天我要上課,下午四點半才能回家,你對這不熟千萬別亂跑,乖乖在家裏等我。”
傾夏認真的點了點頭。
徐子衿沉默了一會,語氣溫柔:“我不喜歡看電視,所以家裏也沒有電視機,覺得無聊,你就去藏書室看書吧。”
傾夏又點點頭。
他繼續改作業,剛提起筆又停下:“明天我要很早出門,早飯放在桌子上,午飯我讓人送上門,你注意給他開門就行了。”
改著改著又停下來:“還有……”
傾夏忍不住打斷他:“徐公子,我今年十九了!”
徐子衿寵溺的笑笑:“好!還有,叫我名字就好,我不習慣你叫我徐公子。”
“我覺得,直呼一個比我大九歲的人的名諱不太好。”傾夏撇撇嘴。
他握筆的手頓了一頓:“那……叫全名好了。”
傾夏皺了皺眉:“全名不是更沒禮貌了?”
“那……隨你喜歡吧,怎麼叫都行!”
傾夏狡潔的笑了笑:“子衿哥哥。”
晚上九點,海市公安局法醫鑑定室。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戴一副橡膠手套,手套有一點緊,他的右手正靈活地穿進去。
他身上穿著一套墨綠色醫生手術服,頭上戴著同色手術帽,一個淺藍色的一次性口罩把口鼻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凌厲的眼睛以及濃黑的眉毛。
穿戴整齊之後,他緩步走向鑑定室正中央的一個手術檯。手術檯上方懸著一盞手術專用燈,熾烈的燈光把手術檯上的白布照得很滲人。透過白布隆起的曲線可以判斷底下躺著一個人,只見男人輕輕地把白布掀開,旁邊的助理立刻上前,把準備好的工具車推到他手邊。
男人先觀察了一下這具屍體並總結給旁邊的助理:“屍體面板呈黑褐色皮革樣化,表面看來面板完好無損,軟組織乾燥萎縮變硬,像是被人做過脫水處理急速喪失了水分,體重為原重量十分之一。”
男人按壓著屍體的肌肉,觀察著肌肉的彈性:“成人屍體完全乾屍化需要6-12個月,這具屍體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助理翻了翻記錄:“今天下午6點,在海市西北方向的一個廢棄的樓盤裏發現的。”
男人點點頭,低下頭去觀察屍體的臉部:“這個樓盤是什麼時候開始建的?”
“據說是四個月前開始建的,開建三個月的時候開發商資金斷鏈了,只好停工了。”
男人沉思了一下,繼續說:“死者嘴巴張得很大,可能死前受過巨大的驚嚇,瞳孔開始乾燥,透明度也逐漸喪失,估計死亡時間是5-8個小時。”
助理有些疑惑:“不對呀?您剛纔不是說屍體完全乾屍化需要6-12個月,如果推斷他的死亡時間是5-8個小時,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是如何做到屍體完全乾屍化的?”
男人停頓了一下:“這個就是關鍵所在,解開了或許就能破案了。”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死者的胃部按壓了幾下:“解剖刀。”
接過助理遞來的解剖刀,男人利落地在胃部下刀,稍後,只見他用攝子從胃中夾出來一些尚未消化的食物:“你看,胃內食物已全部排空,只殘存一些粗皮纖維等硬質蔬菜皮,證實了我剛剛的結論,此人的死亡時間確實是5-8個小時。”
男人說完又埋頭進行其它臟器的解剖。
半個小時之後,男人把白布蓋上:“死者疑似經過某種特殊的高溫,導致部分內臟器官急性衰竭。”助理趕緊把結論記錄好。
“你把這個人的遇害地點發到我手機來,我想去案發現場看看。”
助理有點不解:“這是刑偵部的工作,您不是負責屍檢就行了嗎?”
“有點疑問,我需要去證實一下。”男人把手套摘下來,扔進垃圾桶,推門離開了法醫鑑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