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清醒
眼看著父母的身影與那持劍的人一同漸漸消散,黎主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只能有心無力地看著。
就在他猝不及防的檔口,那道刺眼的白光像是被兩扇門突然關住了,一下子就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他就像掉進了深淵一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苦苦掙扎。
有時候往往什麼都沒有才是最可怕的,沒有駭人的猛怪兇獸,也沒有惑人的魑魅鬼怪,只有周身的黑暗作伴,黑暗是最能藏汙納垢的顏色,是最能衍生罪惡的地方,黑暗可以生出一切……
黎主沒有感受到來自身體上的任何痛苦,但是卻一直在忍受著精神上的煎熬,再一次地看著親人慘死在眼前,深陷無邊的黑暗看不到任何光明,在黑暗裡,人類的想象力總是會空前的活躍,一切恐懼皆源於自己。
就在黎主正茫然無措、胡思亂想時,佛滅那不沾染煙火氣的聲音突然在深淵裏響起:“黑暗只是一張畫紙,你想要什麼便畫上什麼,你若是心中只有魑魅魍魎,那就只能畫出一堆妖魔鬼怪;你心中若是有無邊的光明,便能畫出三界中最熾熱的太陽,便是東離灘塗的日墨沼澤也困不住你。”
“心中若是有無邊的光明,便能畫出三界中最熾熱的太陽!”黎主在心中反覆地默唸著這句話,他突然看到一隻巨大的金烏從下面的無盡深淵裏一飛而起,漸漸化爲了一團烈陽照耀著黎主渾身上下的每一處地方。
黑暗被驅散,寒冷也消失殆盡,這裏漸漸地變得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溫暖,然後越來越刺眼、越來越炙熱……
被巨大的金烏的光芒牢牢地包圍著,黎主只覺得自己就快要“砰”地一聲爆開了,身體內的每一根血管都在盡力地膨脹,彷彿有源源不斷的炙熱血液正在涌入。
姜訞看著渾身通紅的黎主,不免一臉擔憂的神色;黎鼕鼕也是第一次見到黎主這麼痛苦,心中的憂慮也不比姜訞少太多。
只見一直全神貫注盯著黎主的佛滅,輕輕一揮袖子,原本盤腿而坐的黎主直接就被丟進了山洞最裏面的寒潭裏。
剛一接觸到寒潭冰寒的水流,黎主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一樣,“呲”地一聲就蒸發掉了好多的水分,渾身都冒著乳白色的水汽。
被丟進寒潭裏後,黎主瞬間覺得自己好過了許多,被撐大的血管正在逐漸收縮,那團熾熱的金烏也柔和了起來,自己混亂的思緒終於離黑暗的深淵越來越遠。
“誒,老佛珠,黎主這小子不會有問題吧?”
黎主恢復意識之後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黎鼕鼕的。
“放心吧,死不了,頂多就是遭受點兒精神上的折磨,醒來後只要沒瘋,他一定是最棒的”,佛滅雲淡風輕地侃侃說道:“這小子就算是瘋了,我也能給他治過來。”
黎主還泡在寒潭裏,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回想自己剛剛突然被丟進來的場景簡直跟之前那次如出一轍,每次都是在別人絲毫沒有防備的時候突然出手,黎主甚至懷疑佛滅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惡趣味的癖好。
或許是因為頂毛的緣故,畢方鳥是第一個感受到黎主醒來的,只見它仰頸高亢地長鳴了一聲,音調洪亮婉轉,彷彿在提醒眾人黎主的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