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話要我怎麼接？

    我嘆息了聲，目光從張寧的頭頂劃過，有那麼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了張寧的頭頂頂著一片青青草原。

    “再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一句帶著寒意的話讓我哆嗦了下。儘管內心同情張寧，但是……在張小紅這件事情上我還是得想辦法阻止他。

    沉吟了片刻後，我才道：“雖然張小紅是導致你成為現在這幅樣子的罪魁禍首，但是你如果僅僅爲了報復她卻將自己搭進深淵這顯然是不值得的。”

    張寧斜眼看著我，似乎是讓我繼續說下去。

    我深吸了口氣，繼續道：“你好歹也做了兩年的鬼了，應該知道你如果手上染了人的鮮血是會加註在你自己身上的，你總不可能一直不投胎用這一副靈魂體在世間遊蕩吧。”

    “那你說我要怎麼辦？”

    聽他像是有些妥協的語氣，我鬆了口氣再接再厲。

    “自然是放下屠刀，立即投胎！你是車禍死的，身上不存在任何業障，我看了下你先前活著的時候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只要你現在投胎，下輩子絕對能投個好胎。”

    我說完，滿懷期待的看著張寧，企圖從他口中聽見我想要的答案。

    然而張寧只是靜靜的看著我好一陣後，忽然咧嘴笑了起來，那嘴角一瞬間咧到了耳後，露出裡面鮮血淋漓的舌頭，張寧原本那張清秀的臉也在瞬間發生了變化，整個面部以一種詭異的方法扭曲，眼睛落出了眼眶，就連鼻子都只剩下一層皮在臉上掛著，似乎下一秒就會落下來一樣。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不過眨眼的時間，一個大好青年就變成了死於非命的厲鬼。

    我“咕咚”一聲嚥了口口水，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後背抵在牆上，才哆哆嗦嗦的開口：“你不要以為用這幅樣子恐嚇我我就會答應你去殺張小紅。”

    回答我的是一聲嗤笑，那雙掉落在眼眶外的眼珠子彷彿都帶上了嘲諷。

    “你想多看，我不過是想讓你看看我臨死的模樣，你覺得我因為張小紅死成了這幅慘樣，有什麼理由放過她？”

    我這才明白張寧剛纔的樣子是他出車禍時的模樣，也的確是夠慘烈的……

    然而……想到張小紅的請求再看看面前這個渾身都散發著狠戾的鬼魂我深吸了口氣：“爲了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張寧被氣笑了的模樣，他冷笑了聲後，眼中泛着兇狠的冷光看著我，一字一頓：“你認為……對於現在就能報仇相比，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在我心裏有多重的地位？”

    “……”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看著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卻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我有些氣惱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將揹包往旁邊一丟，有些氣悶道：“你真的就一門心思想要殺了張小紅？你要知道只要我替你超度，你下輩子找個比張小紅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女朋友綽綽有餘！你怎麼就吊死在張小紅這顆歪脖子樹上了呢？”

    張寧斜睨著我：“你能保證我下輩子投胎是男是女？”

    “……？”

    好像也是……我有些無語凝噎的望著天花板：“所以……你是一定要殺了……唔！”我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身子一頓，緊接著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一次被人佔用了。

    整個人被擠到一個漆黑的小角落裏，那種感覺像極了之前在石莊被伏地靈下手的那次，我磨著後牙槽，衝着漆黑不見絲毫光亮的空中喊了聲張寧的名字。

    “既然你忍不下心去殺張小紅，那就只有我自己動手了，先借你的身體用用！”

    張寧只給我丟了這麼一句話後，就再沒了聲息。我只能透過上帝視角看著張寧操控著我的身體從酒店離去，朝著張小紅的別墅而去。

    我的靈魂在身體裡急的不停打轉，然而這些都無濟於事，打車左右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張寧就已經操控著我的身體站在了張小紅別墅的大門前。

    我定定的站在門口許久，自言自語般動了動唇瓣：“張小紅，我等著一天等很久了，你今天就陪著我一起下地獄吧！”

    我猛地一拍額頭，頭疼的不行，再睜眼就看見張寧抬手敲門。

    “咚咚咚。”

    極富有節奏的敲擊聲，很快裡面就傳來了腳步聲，在門口處停了許久，大約是透過監控檢視門外的人。

    大約一分鐘後，大門被開啟，張小紅從門縫處露出來。

    “玩犢子！”

    我低嚎了聲，試圖衝破張寧的控制搶回我自己身體的控制權，然而卻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給擋了回來。

    雖然是靈魂體，但我還是感覺到腦袋傳來的震盪，抱著膝蓋蹲下來緩了許久纔算是緩過來。

    就這麼會兒的時間，張寧已經走進了房間，張小紅畏畏縮縮的縮著脖子，臉色依舊蒼白，她像是看救命稻草一樣的看著我，不是看著張寧。

    我苦著臉，內心積攢了一籮筐的髒話不要命的怒罵著張寧。

    然而張寧無動於衷，只當是沒聽見，他靜靜的聽完張小紅的哭訴後，抬頭目光冷冽的在她身上繞了一圈。

    “張小紅。”

    他突兀的出聲打斷了張小紅的話，聲音很是清冷。

    “嗯？”

    “你難道就從來沒有後悔過嗎？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不是嗎？如果不是你自己劈腿爲了往上爬不計後果代價，我怎麼會死，又怎麼會找你報仇？”

    張寧的話落下後，空氣很是安靜了一瞬，我清楚的看見張小紅的臉色劇烈的變化，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僅剩的血色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不住的往後退，看著張寧的眼神就彷彿是看見了十惡不赦的惡鬼一般。也不對，張寧本來就是惡鬼，她這個表情也還算符合。

    我難得還有心情自娛自樂。

    外面的張小紅卻是已經嚇的不行，張著嘴，口中不住的發出“嗬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