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血鬥終止
白衣老大雙目盡赤,面上無比獰厲,就算是真正的厲鬼瞧見了,也會被這幅尊容嚇的魂飛魄散,彷彿這鬼樓纔是他主場。
長劍破空聲“滋滋”作響,背水一戰,絕命之爭,進攻,進攻,再進攻!
青衣漢子獰笑著再舉長刀,一寸長,一寸長強,能把這等重兵器揮灑自如的人,怎麼會將這苟延殘喘之人放在眼中。
他是很想取蕭五代之,但他非常清楚的認識到憑自己的身手絕不是蕭五的對手,更沒有他那般背景。
形勢比人強,賣乖總比賣命強,眼下蕭五正在外頭跟人打生打死,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未知數,就算能回來了,也是身受重傷,到時候手起刀落,把禍水推在這群人身上,門主之路照樣走的光明燦爛。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幾個人真他/孃的厲害!手下的人都死光了,他就算能把這三人大卸二十四塊,也只是光桿將軍一個,當上了門主也不敢在人面前大聲說話,想到這裏他的心頭就是一陣窩火。
爲了狠狠出這口惡氣,他刀勢激變,由以力勝之變作以巧戲之,反正大軍即刻將至,量蕭五的本事不會連這麼一會都頂不住的。
招式一瞬間反轉,白衣老大一幅以命搏命的狂攻打法,青衣漢子反而舞起了刀花,消磨起他殘存無幾的氣力,還有鮮血。
老二傷的很重,剛要爬身再戰,背上兩道狹深的刀口痛的他癱了回去,連牽著膀子的肌肉都扯的不由自主的顫抖。
老么一把撕開他的衣衫,把破衣裹在身後打了個死結,老二這才稍緩撕裂的痛楚。
老么抄過他掌心緊攥的長劍,冰冷道:“二哥,你先歇著,小弟上去宰了他就帶你去療傷。”說罷立刻猱身再上。
白衣老大畢竟先前拼殺一場,身負重傷,眼下已經是虛脫之身,再加上又是左手持劍,出招甚為生疏,出招雖然凌厲,卻是全憑一口氣吊着。
青衣漢子則不然,以逸待勞,刀花疾挽,若說白衣劍客的劍花是一朵百合,是一枝竹桃,至大不過一節白蓮,那他的斬馬刀的刀花就是一樹春梨,半園寒梅,又繁又密,無懈可擊。
再以斬馬刀的份量撩轉,白衣老大哪裏攻的進去,
只聞“嘭”的一聲,青衣漢子一刀背拍在白衣老大胸口,白衣老大踉踉蹌蹌連退七八步,腳跟一軟,身形搖搖欲倒,險些真就跪下了去。
真當青衣漢子追身起刀拍彎他的脊樑時,老么身似鴻雁剝劍飛來,利劍宛如銀電,快速絞向青衣漢子的面門。
青衣漢子猝然閃身,左偏右晃,長劍只摸到他的衣角,連皮肉都點不到。
老么受傷最輕,氣力保持的最佳,一招截了半籌,頓時挺身而前,劍光撲朔,鋒刃閃擊,如幾十條白蛇竄咬,一時間竟逼的青衣漢子暴退不已。
只見他右手拖刀,雙腳連踩,劍鋒如影隨形,就貼著他的心中吞吐。
心中一動,身子猛壓下去,劍刃擦著他的左眼穿過,臉上立時多了一條血痕。
白衣老么擦身而過,暗呼可惜,只差一點點就要了他的狗命!
青衣漢子腰如車軸,翻轉之際刀鋒隨擺,雷光石火般劈過老么的膝彎,嘶吼著連舞十數刀,刀刀擦在老么的雙腿上。
老么根本無力還擊,雙腿經脈俱斷,慘叫著跪倒。
青衣漢子獰笑著收刀而立,險,太險了,血痕中血水已經滲出,覆在漢子面上,血痕直直地豎在他左眼上,只要再深一絲一毫,他的眼珠子必要交代。
“不是骨頭硬嗎?怎麼跪下了,磕頭,磕頭呀!”
漢子抹去臉上血汙,狂笑不已。
老么一言不發,艱難的拄劍起身。
青衣漢子玩爽了玩痛快了,抬手摸了摸鬍子,掌中刀光一亮,一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無頭的屍身一仰,緩緩倒地,熱血沖刷出來,給殿中血河再注入一道新的支流。
白衣老大連滾帶爬的撿起又一顆滾落的頭顱,痴痴的瞪向懷中,瞪向死不瞑目的雙眼。
殿中不知何時吹進一陣悲風,火把的光火搖曳起來。
白衣老大面色如紙,呆呆的跪著,僵狀如死。
老二雙唇咬的稀爛,無聲的熱淚滾滾流淌。
青衣漢子冷笑,大步猛跨,大喝一聲,縱身從地上拔起兩丈,半空中斬馬刀一掄,迎頭向白衣老大斬下。
眼看就要被一刀兩段,白衣老大神奇的橫挪了三寸。
這三寸落在青衣漢子眼中宛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刀鋒霍然劈進了地板之中,直沒刀柄,足可見這一刀的凌厲!
可這並沒有為青衣漢子帶來喜悅,恰恰相反,他面色劇變,一顆血淋淋人頭直愣愣迎面撞來。
他趕緊鬆手,撥飛那頭顱,身軀旋退,可是太晚了,一隻血手已經搭在他的肩上。
青衣漢子力大,旋身的力道帶得白衣老大一個跟蹌,白衣老大就勢往裏一撲,殭屍一般的面孔貼的更近了。
森森雪齒被鮮血浸的殷紅,青衣漢子只覺得喉嚨一痛,已經被對方死死咬住。
青衣漢子這時才驚慌失措起來,拼命掙扎叫喊道:“滾開!”叫喊中,手腳不停,死命的衝白衣老大的胸腹上招呼。
“咔嚓咔嚓...”若干道清脆的聲響從白衣老大身上傳來,一條左肋甚至從體內穿插出來,骨茬霍在外頭,好不滲人!只可惜,這種痛苦對於一個殭屍來說形同虛設。
白衣老大單手如鐵鉗般掐住他的後頸,牙齒深深齧下,就是不肯鬆口。
滾燙的熱血順著脖頸淌進他的口中,滲合着著自己口中的鮮血,一起涌入肺腑胸膛。
青衣漢子哀嚎著又扯向白衣老大頭髮,連著頭皮一起扯了下去,毫無作用,那是一口怎樣的牙齒他已經不再去想了,當不當門主也沒空去想了,他現在只想甩開這厲鬼,然後奪路而逃!
可是太晚了,青衣漢子在這短短一瞬,頸項的皮肉已經不翼而飛,他的瞳孔漸漸開始渙散,手腳傳來陣陣冰涼,無力再繼續捶打白衣老大,“咯咯”的幹嗬幾聲,兩腿直挺挺的探直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勝利來的往往就是這麼慘烈,這麼唐突,這麼令人不敢置信。
白衣老大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死了,依舊在撕咬著他,甚至已經咬傷他的面門,鼻子都吞嚥了下去。
老二艱難爬過身來,扯在老大身上,哭喊道:“大哥,你鬆手,他死了,他死了...”
白衣老大這才清醒過來,口中還咬著一塊肉塊,迷茫的轉過頭來,“死了嗎?誰死了?”
青衣漢子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臉上已經找不到一出完整,整個一血淋淋的破洞,眼鼻口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嗎,像被豺狼啃食過一般,毛骨悚然。
白衣老大的身心已經完完全全的麻木了,感受不到痛楚,沒有了思想,甚至沒有了意識。
即使有意思,那也是潛意識,他徹徹底底的瘋了。
老二抱著他漸漸發涼的身軀痛哭起來,哭的撕心裂肺。
不知過了多久,常兮才咳嗽著來到密室中,站在殘肢斷骸中呆立不語。
白衣老大漸漸微閉的雙眼猛的大睜,臉上泛起一抹紅暈,一把推開老二,傻笑著跑來跪下,抱住常兮的小腿“撒嬌”道:“師傅,師傅,我打贏了,你收我做徒弟好嗎?你看,他們都趴地上了,我真的打贏了...”
常兮流著眼淚,微笑的撫上他的頭頂,恍恍惚惚中看見了他兒時的模樣,朗聲笑道:“好孩子,師傅現在正式收你作關門弟子,好嗎?”
白衣老大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眼花,一蹦而起,歡快拍手笑道:“真的嗎?謝謝師傅,謝謝師傅,哈哈...師傅肯收我了,哈哈...”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在常兮眼中緩緩地,緩緩地倒下。
常兮接住他冰涼身子,埋首在他懷中,放聲大哭。
哭聲在冷冽的密室中漸漸落下,一切又恢復了死寂。
刑房中,常兮跟白衣老二找到了依然在被水刑折磨的齊遠,他的身體既沒有沾染斑斑血跡,更沒有任何汙穢,他就在那裏靜靜的坐著,沒有發出任何動靜,頂桶的木桶空空如也,頭上的腦花清晰可見,目中空洞無神,嗡合着腫裂的嘴巴,嘶啞著不住的低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常兮看了看成年人胳膊粗細的鐵鏈拴住了他的四肢,踱步來到他的身前,輕聲道:“齊遠,我是大師伯,還認識我嗎?”
齊遠沒有抬頭,也沒有低頭,呆呆傻傻的依舊在低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常兮仰首嘆了一聲,顫抖揮起掌刀,低道:“齊遠,是大師伯對不住你,等下輩子,大師伯再貴你做牛做馬補償你,你安心上路吧。”
掌刀揮過,又是一具無頭的屍體,常兮把頭顱小心翼翼的放在包裹中,不敢再看一眼,今夜,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