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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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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喝兩杯,喝兩口

    空氣為之一凝,遊鳴山剎時啞然,頜下那如戟短髯就像堆滿的乾柴,剛毅的面孔就是架在上頭的火爐子。在李鳴竹這一句嬌嗔下驟然燃起,熊熊烈火飛攀,隻言片語見燒的爐子通紅,灼熱,燙手。

    不由低下頭去,藉着餘光左顧右盼起來,渾身不自在的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好像這酒樓裡的人都在翹首以待,等著他下一刻上演潑天的洋相。

    半響才龜縮著脖子抬起頭,赤紅著臉龐吱吱咕咕道:“我就想到處走走,一不留神就走這兒來了。”

    李鳴竹飛了他一眼,俏目含嗔,鄙夷道:“熊樣,這麼大個子連人話都不會說,還一不留神就來這了。那我要一不留神去了武瘸子屋可咋辦?”

    遊鳴山登時精神一震,臉上赤紅消退了一大半,眼珠子瞪的渾圓,梗著脖子道:“你敢!我把武瘸子打成武癱子。”

    李鳴竹聽了眉開眼笑,伸出魔爪在他腰身的擰了個大圈,舒坦!脈脈道:“這纔像是人話嘛。”

    說完又白了他一眼,轉頭對平安笑道:“還是我來說吧,這傢伙想那個蕭美人了,想的茶不思飯不想,跟著了魔似的,一不留神就來這了。我呢,是來監督他的,怕他...”

    話還沒說完,遊鳴山的大手趕緊蓋在她的紅唇上,諂笑道:“別給沈兄弟胡謅,哪有這麼玄乎,我們遊玩幾天就回山裏。”

    平安目瞪口呆的瞧著這對活寶,三言兩語也懂了個半明半昧,一絲不苟的打量起遊鳴山來。

    遊鳴山覺得平安的眼神很怪異,就像名山古剎里老和尚參拜金座一般無二,殷誠,狂熱,還有一絲絲不可思議的味道,直把遊鳴山瞧的渾身不自在。

    李鳴竹費勁的撥開遊鳴山的大手,瞧著平安身後還佔著一個可人,眼睛一亮問道:“妖道,這個漂亮妹妹就是你說的替你受傷,你要去找的姑娘吧。”

    說著跳到阮玉跟前打量一下,嬉笑道:“妹妹長的真好看,我叫李鳴竹,那個傻大個是我未婚夫,叫遊鳴山,妖道跟我說起過你。”

    阮玉手足無措捏起著了衣角,心裏甜蜜蜜的,微微拱身,淺笑一聲:“姐姐好,我叫阮玉,大哥也跟我提起過你們,姐姐也很漂亮呢。”

    李鳴竹見她如此乖巧,拉起她的小手笑道:“嘿,姐姐就一個會點三腳貓把式的女糙人,跟漂亮不挨邊。走,咱姐好好徐叨叨,不理他們了。”說完不由分手拉著她就往樓上走,末了對兩個杵立這裏的木樁子回首一瞪,斥道:“你們兩個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開兩間上房,真沒眼力勁。”

    遊鳴山清清嗓子,乾巴巴的笑道:“我們四個人,開兩間不夠吧。”

    李鳴竹斜睨了他一眼,向在看白痴,回道:“怎麼不夠,我們兩個一間,你們兩不一間不是剛好麼,走了。”

    說完歡快的拉著阮玉一溜煙上樓了,也不管到底是開那兩間房。

    兩個女人一走,遊鳴山上前交了房錢,氣氛立變,更加尷尬了。兩人俱處在尷尬的沉默之中,不知過了多久,遊鳴山一拍大腿打破了沉默,呼道:“沈兄弟,好久不見呀。”

    平安差點被他這句狗屁不是的問候給喊岔了氣,苦笑道:“行了,別裝了,人都走了。”

    人家都開口了,平安也不好裝糊塗,試探性的問道:“不如,回房喝兩杯?有什麼話,邊喝邊聊,你看可好。”

    遊鳴山頓時喜上眉梢,呼道:“好主意,我正是這麼想的。走走走,先回屋。掌櫃的,沽一壺好酒一疊小菜送上來。”說完把錢袋丟在櫃檯上。

    於是兩人也勾肩搭背的上了樓。

    ——

    朱漆大門大敞,頂上懸著諾大的檀木門匾,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燙金大字——“蕭府”,其實這裏應該叫蕭王府或者刺史府更適合。為什麼不用金絲木,黃梨木之類的木材呢?因為此間主人是個喜文好詩的主,覺得金絲木太俗氣,用黃梨木又配不上他的身份地位,乾脆也沿襲皇帝的習性,用檀木好了,貴氣十足又不顯市儈。

    府邸很闊,院外粉牆環護,院內抱廈星羅棋佈,院中甬路相銜,生人進來怕是能兜暈了頭。

    後院的竹林修的鱗萃比櫛,內裡霧氣嫋嫋,林下一潭清池如玉,偶有竹葉飛旋,久久飄蕩後才落在水面之上。

    輝光透過林隙,朦朦朧朧的灑在遠處那座精緻的角樓。

    樓裡也照牌匾一般一應用檀木裝扮,雕花,窗櫺,床榻,擺件等等。連空氣中瀰漫着寧靜淡泊的味道。

    一個宮裝成熟/女人端坐在妝臺前,痴痴的看著銅鏡。

    她坐的優雅,端莊,臉上卻掛著沉沉的倦容,鏡中的面龐也是同樣的疲倦。

    她伸手撫在自己臉上,入了悠悠的深思中,淚水不知不覺蓄滿了眼眶,喃喃自語道:“我老了嗎?”

    這句話彷彿抽乾了她所有的力氣,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淌了下來,疲憊不堪的跌在妝臺上,無聲的抽噎著。

    她是此間府邸的女主人,徐昭佩。

    風風雨雨陪蕭繹走了這麼多年,沒有鶼鰈情深,反而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有時候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過分了,可轉念間又會憤恨起他的絕情來,這種愛恨之間的糾葛剪不斷理還亂。

    徐昭佩並不是姿色多麼出衆的女人,蕭繹肯娶她為妻不過是因為她有個好的家室。

    從她進門那天她就知道蕭繹不喜歡她,那獨剩的一隻眼中涌著濃濃的不怠。

    婚後更是如此,常常十天半個月都見不了一面。

    或許只有苦酒入喉,一醉方休纔是排憂解愁最好的方法。

    不知哭了多久,她抬起臉龐,輕妝已被淚水沖刷的所剩無幾,她已經不再去刻意裝扮了,容貌就是如此,既然沒有閱己人,又何必費心費力的去點綴,畫給誰看?

    用力扯下發髻上的步搖擲到了地上,原本上面溫潤的玉瞬間就剩下了碎片,拖著疲憊的步子來到榻前,提起一壺老酒再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場好了。

    門外的桃花正開,清風拂過嬌豔的花瓣,那花瓣就隨風飄落下來,有的隨清風舞曳,有的徘徊在門前久久不願離去。

    離羊倚在階上,迷離著看著漫天飛舞的花雨,那裏彷彿有一位花樣年華的少女長袖起舞,探手接下一朵桃紅,擱在鼻下使勁嗅著那香氣。

    過了好久,他忽然聞到內裡濃重的酒氣飄蕩出來,皺起眉頭起身叩響了房門,沙啞的嗓音響起?:“不要喝醉了。”

    回答他的是一聲歇斯底里的悲呼——“滾!”

    他面無表情的轉身坐下,繼續看那飛舞的桃花,猛然揮出手刀,一朵桃花猝不及防被斬成兩瓣,只剩下半片花葉孤零零緩緩落在他的掌心,另一半落在階上,清風再起,揚得不知哪裏去了。

    ——

    一個姿貌平平的少女在池邊小口小口的偷著酒喝,身旁的美貌丫鬟愁道:“小姐,不要再喝了,萬一被人發現了可不得了。”

    少女嬌嗔道:“有什麼不得了的,這酒男人能喝得,女人喝不得嗎?這是哪門子道理,再說,我只不過是嘗一下看看這酒好不好喝,不會醉的。再說這裏四下無人,怎麼會被別人瞧出端倪。要是別人知道了,一定是你舌頭長。”

    丫鬟沒有被下的跪地求饒,反而四下環顧,打起了遮掩,低笑道:“小姐就喜歡嚇唬麗兒,只要小姐喜歡,麗兒一定守口無憑,絕不會出透漏半點風聲的。”

    少女喜笑顏開,湊過來把玉瓶塞在丫鬟懷中,狡黠道:“真乖,來,你也嘗一口。”

    丫鬟連忙推開瓶子,“麗兒從小到大沒喝過酒的,怕是一沾即醉,使不得使不得。”

    少女秀眉一跳,“沒喝過才喝喝看嘛。”

    丫鬟又道:“不可,萬一麗兒要是喝醉了,就沒人幫小姐把風了。”

    少女也覺得有些道理,只好無趣的自己又喝一口,含著口中細細品嚐,半響才嚥下去,笑道:“這酒也不好喝呀,又苦又辣。”

    丫鬟趕緊接道:“對呀,所以小姐也別喝了。”

    “為什麼?”

    丫鬟歪著好看脖頸,琢磨了半響才說道:“麗兒常聽人說那些文人騷客特別喜歡喝酒,而且喝醉了之後又多是放浪形骸,手舞足蹈的大賣酸詞,這要是小姐也喝多了,也放浪形骸的話麗兒一個人怕是伺候不住。”

    少女伸出蔥玉點在丫鬟的額頭,嬌嗔道:“你呀,盡聽些這種酸墨文人的閒語,你怎麼不聽聽那些醉臥沙場的豪傑的故事呢?”

    不等丫鬟開口,兩人身後傳來了一陣鼓掌的聲音,一個英武卻不俊秀的男子鑽了出來,“說的好!我也喜歡喝酒,不知小姐能不能請我喝上兩口。”

    丫鬟嚇得面容失色,正要喊人,少女揮手止住了她,落落大方的拋就瓶子,笑道:“你是何人,來此作甚?”

    男子接過瓶子,昂首痛飲一番,隨手抹去酒漬,回道:“我嘛,自然是府中作客的客人了,至於為什麼來這裏,自然是問道酒香纔過來的。”

    少女忽然眼神迷離起來,望著這個粗狂的男子,眼波流轉,鬼使神差的問道:“有趣有趣,你叫什麼名字吶。”

    男子笑道:“我叫離羊,你呢?”

    “徐昭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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