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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血厄 十七

    當何將軍在長街上大殺四方,把群匪殺的哭爹喊娘之際,平安和劉昭然已先一步向縣衙趕去。

    劉昭然一點都不擔心何將軍會在一群匪眾手下吃虧,一者兵士人數佔優,以眾擊寡,二者匪眾再兇悍,一對一玩命或許有點機會,但要擺開陣勢對壘,一眾匪徒就是烏合之衆,三者自己乃是突襲,佔盡先機,己方諸多優勢加身,要是這都敵不過,只能說川蜀的軍力無可救藥了。

    至於跟隨平安前往,則是保護為主,若是可以擒下賊首,那就更錦上添花了。

    平安沒劉昭然想的那麼深遠,他只想儘快救出青兒,對於殺人,他本能的抗拒。

    兩人抄近路,在屋脊間飛縱不停,不多會就來到了縣衙頂上。

    粗粗一掃,劉昭然眉頭蹙上。

    縣衙血穢沖天,院內飄蕩著濛濛血瘴,散發出難以言喻的異味,猩紅中帶著慘綠的濃雲擠在縣衙上方,與地上的煙瘴連成一片,籠罩著整個縣衙。

    “好重的汙穢之氣,活屍群肯定聚在縣衙裡,不想這神使這麼怕死,最難纏的屍群不去守城,竟然是用來保衛自己。”

    劉昭然嗤嗤一笑,暗暗想道。

    平安雖心如火燎,但沒有急昏了頭,目光在煙瘴環繞的閣院中四下搜尋著。

    眼睛一亮,西北角的一處房舍格外醒目,四周乾乾淨淨,彷彿是穢土中的一方淨域。

    平安指指那邊,低道:“如果青兒被困在縣衙,一定是關在那裏。”

    劉昭然順指看去,點點頭,也指著一處說道:“神使一定是在那屋。”

    平安看去,那裏瀰漫血氣的幾乎凝為實質,積成厚重的一團,欲要墜向地麵,四周的綴景的花草已經不堪重負,被壓折了腰桿,紛紛匍在地上。

    平安目光一直留在那處乾淨的屋舍上,說道:“昭然,我得去那裏看看,你留在這兒接應我。”

    劉昭然立刻否決,說道:“不行,那裏是一處孤角,就算李姑娘真在那裏,我們一旦現身,就等於跳進敵方的圍剿,還是等等吧,那些妖怪應該快坐不住了。”

    劉昭然所言極是,平安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焦慮。

    神使的面色很是難看,自己胡思亂一夜,天矇矇亮才入睡,官兵竟然在這時打來了。

    他想過官軍很快就會攻來,但沒想來的這麼快,而且來的這麼突然。

    一個匪徒五體皆伏,跪在神使腳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眼前的這三位殺神一怒之下把自己吸成人幹。

    庫吐魯見神使面色不善,主動請纓道:“天神在上,屬下願率領子民們前去平亂。”

    薩坤也不甘人後,上前一步說道:“屬下也願往。”

    見兩個得力的干將爭先請戰,神使滿意的笑笑,說道:“薩坤,你的血焰容易把這裏燒成焦土,我還需要這些奴隸來侍奉,還是庫吐魯去吧。”

    薩坤聞言,目中閃過一絲遺憾,退在一邊。

    在他變成真正的活屍後,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吞噬強者的血肉,可以更快提升自己的實力,對方氣血越強,自己提升的就越快。

    普通人已經無法助他提升實力,只能當作最基本的飯食,而那些氣血旺盛的強者,纔是他的大補之物。

    官軍肯定是比尋常百姓強的多的,正是自己進補的好材料,無奈被庫吐魯搶了先,怎麼不懊惱。

    而庫吐魯滿目歡喜,告退後立刻向後院掠去。

    那些活屍是上好的打手,絕佳的奴才,令行禁止,還不挑食,好養活的很,只要自己多撈上幾次,實力一定能突飛猛進。

    這時,何將軍的人馬也恰時趕到縣衙之外。

    望著百步之外的莽莽迷瘴,何將軍立刻擺起警惕的神色,劉昭然的告誡浮上腦海,立槊喝道:“全軍止步。”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要開始了。

    身後的兵士們望著眼前的異相,沒有幾人露出怯弱之色,方纔的小勝,給他們建立起不少信心。

    空氣在這一刻凝滯了,所有人都把神經繃緊。

    下一刻,野獸一般的嘶吼聲從衙內接連不斷的傳出。

    迷霧中,無數只血手像撕破陰雲的霹靂,爭先恐後的扒拉出來。

    何將將馬韁一掙,喝道:“殺!”

    揮舞掌中長槊,依舊一馬當先衝去。

    他十分明白,要想這群新兵不退,不懼,自己就要以身作則,哪怕是冒些風險,也必須衝在最前,至於身後的三位伯長,暫時還不能指望他們。

    嚎叫的活屍們彷彿惡鬼看到了美味,連跑帶跳的衝向何江軍。

    何江軍長槊畫鉤,迎面掃飛了一圈活屍,韁身一繞,掉轉馬頭,身子隨馬身一扭,又劈出一道弧光,立時清出一塊空地來。

    士卒們趁勢擁前,與赤手空拳的活屍們站作一團。

    烏怏的人群霎時間再度鋪滿了各個角落。

    頂上的劉昭然和平安見後方殺聲驟起,一群又一群的活屍從衙門奔出,齊聲道:“擒賊先擒王!”

    雙雙向血氣最濃郁的那處衝去。

    神使坐在堂中,雙目微閉,似乎在假寐一般,他對自己的神僕很是自信,不死就是最大的依仗。

    忽然,神使雙目啟開,精光爆射,輕笑道:“有兩隻小蟲子爬來了。”

    雖然外面殺聲震天,把屋內的響動都蓋住了,但他還是清晰的聽到了屋上瓦片軋出一絲輕響。

    薩坤神色一緊,正要出聲,屋頂突然炸開一個大洞,碎瓦揚灰當頭衝下,同時,一陣風嘯破空而來。

    薩坤足下一晃,捨身擋在神使身前。

    銳利破體的“噗哧”頻響,薩坤被紮了幾十枚飛鏢,遍佈周身各處要害,滴滴硃紅從破口溢位。

    換做常人被扎的像刺蝟一般,早就一命嗚呼了,但薩坤非常人所比,輕蔑一笑,身上竄上一蓬綠火,眨眼間就將飛鏢盡數融去,身下流成一灘燒紅的鐵水。

    撥開煙塵,兩人並肩走上前去。

    “是你啊,你來啦。”

    神使看著兩人,面帶微笑的說道。

    “怎麼是你!掌櫃的!”

    平安驚立當場,他怎麼都想不到,掀起無邊災難,屠戮無數蒼生的禍首竟然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藥鋪掌櫃——張老闆。

    劉昭然見他好似認識神使,低問道:“你認識他?”

    平安點點頭,感嘆道:“認識,認識很久了。”

    神使看著劉昭然,說道:“哦,又是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鬼。”

    轉頭看看平安,輕輕笑道:“我以為你看到青丫頭不在的時候,就會想到是我了,看來你跟從前一樣,還是那麼老實敦厚。”

    平安只覺眼前一陣恍惚,怔怔的看著一臉和善的掌櫃的,好不容易纔回穩心神,苦笑道:“是啊,我早就該想到是你了,當日鎮中的禍亂猶歷歷在目,再想二里鋪全村人都死了,唯有青兒不見了蹤影,也只有你這位熟識才會留她一命。”

    神使撫掌“哈哈”大笑,起身說道:“知道就好,我就知道你對青丫頭還是念念不忘,哪怕她嫁人了。”

    平安深深嘆口氣,神色恢復如初,淡道:“掌櫃的,我知道青兒就在西北角的別舍中,希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她離開,好嗎?”

    神使聞言,笑意頓失,立起一根手指,搖了搖,說道:“情分?平安吶,你還敢跟我講情分,當日我被鎖在獄中,飽受折磨,是如何求你放我離開的,你又是怎麼做的,你還記得嗎?”

    平安啞然,思忖片刻,不在這個問題上多作辯解,鄭聲道:“掌櫃的,你可知你已經被血毒迷亂了心智,殺害了不知多少無辜的百姓?”

    神使笑道:“平安吶平安,我早已經說過了,我的神志從未被迷亂過,現在更是出奇的清醒。”

    平安無奈,只能再次央求,“掌櫃的,我不想與你為敵,只要你放了青兒,並保證不再禍害百姓,我立刻離開,如何?”

    神使一愣,接著捧腹大笑,“有趣有趣,安小子,我還沒提條件,你倒是先威脅起我來了。”

    話音剛落,身上爆出一鴻勁氣,屋中擺設頓時被吹的東倒西歪,勁風蕩的二人的衣衫撲飛,打的二人直欲迷眼。

    平安駭然,好雄厚的內息,好狂暴的氣血,半年不到,掌櫃的竟然變的這麼厲害,哪還有當初被枷鎖束縛的慘態。

    劉昭然同樣如臨大敵,金劍緊攥,隨時準備拼命。

    神使指尖虛掃,笑道:“安小子,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平安一嘆,知掌櫃的氣勢逼人,不戰一場怕是不會有結果了,而且若是再拖延下去,外面的兵士們怕是要死傷殆盡,定聲道:“既然掌櫃的一意孤行,那就恕平安就無禮了!”

    欠身微禮,提掌向薩坤殺去。

    平安一動,劉昭然也跟著動了,同樣揮劍刺向薩坤。

    神使一笑,身子復坐,他也想看看,半年不見的故人到底學了些什麼本事。

    薩坤不敢輕敵,天神洞外的屍體就是最好的憑證。

    目光一凜,雙手一抬,兩團綠火陡然竄起,出手便是最拿手,最厲害的血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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