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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痴女魂 一

    老道士杳無蹤跡,趙邇期也沒有待下去的興致了,出了李寡婦的家門,趙邇期就向而人告辭,平安也再不挽留,目送他離開。

    阮玉轉身對平安說道:“大哥,接下來是該繼續趕路還是歇息一天再走?”

    平安思忖一陣,說道:“本來我是打算及早動身的,不過看情形應該要多留幾日了。”

    阮玉莞爾一笑,“你是想去看看李大嫂口中王家害人的‘鬼怪’吧。”

    一抹知心的微笑浮上唇角,平安輕道:“嗯,我確實很好奇。不瞞你說,當日我拜師之時就聽師傅跟人說過這事,原以為不過是句戲言,不想半年不到竟然一語成箴,只是沒想到害死王財主全家的竟然會是那小妾,偏偏官府的說辭又這麼雲山霧罩,如何不叫人心生疑團。”

    阮玉笑吟吟的打趣:“大哥說師傅是熱心腸,我看吶,你纔是熱心腸呢,官老爺拍板的案子你都要去再查個究竟,趙大叔就沒那份心思,吃飽喝足就去找小黑去了。”

    平安雙肩一聳,無所謂的笑笑,說道:“沒辦法,我是‘山人’嘛。”

    阮玉拾袖掩唇,哧哧地笑了起來,說道:“是呀是呀,山裏的閒人,就好管閒事。那就帶路吧,‘山老爺’。”

    平安“哈哈”大笑,昂首闊步前去。

    王家是當地有名的大富戶,家有良田千畝,大宅就坐落在東城,宅深院長,甚少有人與之比鄰。自全家歸天后,家宅和良田充了府庫,產業則歸寺庫所有,一朝如此,令人不甚唏噓。

    高門積塵已久,略顯敗舊,兩扇門葉上喪紙泛黃,風吹日曬下已脫落了一張,另一張也斑斑駁駁,隨時可能被風捲走。簷上懸著兩隻漏風的灰白燈籠,在輕風中搖搖欲墜。

    雖天光正盛,但遠遠觀去,這大宅還是讓人感到一種枯朽的壓抑感。

    平安踩在門階前,望著緊閉上宅門,雙眉不由自主的擰成一個疙瘩。

    阮玉柔若無骨的雙臂摟上平安的胳膊,輕輕湊在平安耳邊低道:“大哥,這宅子果然有問題,我感到一股很強烈的哀怨,而且這裏的氣場很雜亂,八成真是鬼怪作祟。”

    平安面色陰沉如水,袖口請抖,一枚劍符滑落掌心,冷冷說道:“看來這事不管都得管了,我倒想看看是什麼妖邪如此殘虐,竟然把人全家都殺的一乾二淨!”

    說罷就要推開大門。

    這時,遠邊的宅門“吱呀”一聲推開,一個家丁模樣的漢子正挑擔走了出來。

    漢子剛一扭頭,就看見“凶宅”外面站著一男一女,大呼一聲“二位且慢!”,連忙卸下肩上扁擔,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

    平時聞聲,見漢子奔來,把劍符掖回袖中,拱手禮道:“這位大哥你好,不知你因何事相阻?”

    漢子喘了口粗氣,神色微慌,說道:“小哥,你可千萬別進這宅子,這裏鬧鬼!”

    平安故作驚訝道:“鬧鬼?不會吧。”

    漢子不由分說,一手一個,把兩人拉到遠邊,心有餘悸的看看那邊,這纔回聲道:“小哥你可千萬要信,這宅子真的鬧鬼!我們白天出門都寧可多累腿腳繞遠都不敢走這頭,你怎麼敢進門呢?”

    平安回頭望了一下,心道,原來這漢子不認識自己,於是謊道:“不瞞大哥,我是王老闆的遠方故人,此番前來是探望他的,誰知一來才發現這府邸好像久無人居,幾近荒廢了,大哥住的近,可知這裏發生了何事?”

    漢子快速打量平安一翻,退開三步,警惕道:“你是王財主什麼人?”

    平安微微一怔,回道:“我家中與王老闆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嚴格來說,算是合作伙伴吧。”

    漢子長舒一口氣,壓著胸口說道:“原來如此,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是王財主的遠親呢,朋友好,朋友好,可千萬別跟他扯上親。”

    平安眉峰大蹙,凝聲道:“大哥這話是何意?”

    漢子以為平安誤會了,連連擺手,解釋道:“小哥千萬別誤會,我嘴笨不會說話,沒有惡意的。你且聽我說來...”

    喉頭一滾,繼續道:“這王財主幾月前娶了一房小妾,不想沒過多久小妾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本來這大戶人家死個小妾也不是什麼大事,可頭七還沒過呢,全家就被小妾化作的厲鬼給殺光了,你說這駭人不駭人!所以我才說你別跟他沾親帶故,也是為你好啊。”

    平安裝作驚詫模樣,瞪圓了眼珠子,說道:“不會吧,這世間真有鬼物害人?”

    漢子脖子一梗,定聲道:“有啊,當然有啊,我親耳聽見的!我們陳家的下人都聽見了!這裏就住著我們兩戶人家,我保證絕對死真的!”

    平安忙不迭的問道:“那大哥給講下唄,我也好回去給家主覆命。”

    說著摸出幾個錢塞到漢子手中。

    漢子頓時目生喜色,快速把銅子塞進衣襟,拍著胸脯說道:“小事一樁,不過公子可千萬別說與外人聽,不然小人可就要犯官非了。”

    平安點頭,“不會的,大哥放心好了。”

    漢子回頭看看,陳家宅前無人進出,回身低聲道:“當夜,我正在房中酣睡,忽然聽到外頭傳來“殺人啦”“救命呀”之類的呼喊聲,以為宅中生了變故,就趕忙起身檢視。待跟其餘家丁聚好,才知道原來呼救聲是王家傳來的,急忙隨大夥去王家救命。

    去了一看,唉吆,我的親孃咧!原來殺人的竟然是王財主本人,只瞧他渾身染血,披頭散髮的站在院中,手裏拎著兩把血淋淋的菜刀,兩隻眼睛像燈籠似的瞪得又紅又圓,口中唸唸有詞,說什麼‘不是我殺的’,一眼看去分明是中邪的模樣。

    王財主是何身份,我們這些下人怎敢妄動,只好把他圍起來。誰知他突然“嗷嗚”一聲,反手就抹了自己的脖子,那血咕嚕咕嚕就冒出來了。我們趕緊分人救他,其他人又去屋中察看。”

    嚥了一口涎水,嘴角抽搐道:“這一看不要緊,當初就有好些人嚇的屎尿齊流,沒流的也都吐了個天昏地暗。原來王財主竟然把自家六個小妾全剁了,紅的白的濺了一屋,那場面,也就膽橫的嚇不死,我反正是沒膽再敢看了...”

    平安疑道:“可這跟鬼怪又有何關係?人分明都是王財主殺的。”

    漢子搖搖頭,低啞道:“沒說完呢,原以為王財主是衝撞了辣手的‘野神仙’,才惹上一身血債。誰知第二天夜裏,王家大宅便響起只聞聲不見人的鬼哭,好些人更是見到了飄忽的鬼影,再想到新納的小妾剛死不久,除了她化作的厲鬼索命,還會有誰?王有財這生兒子沒屁/眼的王八蛋,真以為老天不開眼,這下好了,遭報應了吧。”

    平安點點頭,心道,原來如此,又擰眉道:“既然這樣,那官府就不管嗎?”

    漢子嗤笑一聲,鄙夷道:“官府?他們巴不得王財主全家死光呢,他若不死,田產什麼時候能到官老爺兜裡?他這一死,官老爺臉都笑開花了,當即就下了封口令,再使些小錢遣散家丁奴僕,連藉口都不用編就把良田納入囊中。”

    平安輕笑:“多了大哥,如此我便能回家交差了。”

    漢子哈起一口濃痰吐在地上,隨後用腳擦去,不以為意道:“你也不用謝我,我就看在錢的份上才說的。誰叫那狗官只給王家的下人包封口費,真把我們陳家的下人當狗屁,揮揮手就能打發了。憋在肚中,哼哼,岔氣了他給治啊,草!反正陳家人也被嚇得不輕,估計也快搬家了,小哥你別現在亂嚼舌頭就成。”

    平安禮道:“我醒的,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大哥了,告辭。”

    說罷拉著阮玉離開。

    走遠了,阮玉才柔聲道:“大哥,你是打算夜深人靜後再回去查探嗎?”

    平安淡淡的一笑,說道:“嗯,方纔我也是忘卻了,這麼高的日頭就算那厲鬼再厲害,也是不敢輕易冒頭的,晚間去纔好。”

    阮玉點頭,說道:“那好,我們就先回去吧,吃飽飯纔有力氣打鬼,說來我還沒見過鬼呢,也不知嚇不嚇人。”

    說著俏皮的吐出一截舌頭,扮做可愛的“鬼樣”。

    平安笑笑,回道:“今晚肯定能見著。”

    月明星稀,大地沉寂。兩道身影先後縱身,無聲無息越過丈許的高牆,潛入王家廢宅中。

    剛一落地,一股邪異的邪風撲來,抬頭望去,院牆之外天上月頭皎明,可進了院子,卻不見半點月光,周圍寂靜陰森一片,心中不由生起一絲緊張。

    阮玉心肝不由顫起,壓在平安耳畔低道:“大哥,恐怕真的有鬼了,這院子應該就是陰邪作祟,我能感到的陰風很重,幾乎打的人心涼!”

    平安拍拍阮玉手心,柔聲慰道:“不要緊張,有我在,跟著我,我們去屋中先探探的。”

    說著從衣衫下抽出金劍,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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