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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潑髒水,扣帽子

    既然對方不識好歹,那也就沒有必要再留手了。

    趙邇期搖搖頭,帶著惋惜的口吻說道道:“有志氣,可惜沒實力。既然你執意求死,我唯有成全你,放馬過來吧。”

    泥鰍額上青筋暴突,怒喝一聲,短刃再伸,身如電光,足尖貼著草皮激射而去。

    鋒刃破空之聲尖銳刺耳,猶如寶劍出鞘般嘶鳴。

    趙邇期不再閃避,一腳橫空,鬼魅般的身法後發先至,左掌一探,輕輕拂過泥鰍腰身。

    泥鰍只見那圓滾的身軀陡然扭曲,以一種詭厲的弧度突然滑在自己右側,與自己擦身而過,一股推力襲來,接著腰眼一麻,半渡被擊回飛去。

    泥鰍倒飛的身軀橫空,雙腿一掙,勉強穩住身形,掌中故技重施,短刃脫手而出,刮向趙邇期的面門。

    趙邇期身子早已站定,目中略帶輕蔑,此等伎倆只能打個出其不意,自己已吃過一次暗虧,豈能再中?

    兩指一夾,幽藍的短刃已被牢牢扣緊。

    泥鰍雙足落定,又在地上滑出一丈,留下兩排淺痕,這才站穩身子。

    雙目欲呲,怒道:“還我劍來!”

    腕口銅釦猛扯,空中繃起一條難以用肉眼察覺的銀絲。

    趙邇期不動如山,兩指宛如虎鉗,牢牢扣住短刃,泥鰍雙手齊齊發力,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異常堅韌的銀絲在銅製護腕上嵌下一圈溝槽,依然扯不過他。

    忽然,趙邇期雙指一鬆,嬉笑道:“還你!”

    泥鰍收力不即,猛回的力道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踉蹌著一連後退七步,踩下五個直沒腳踝的土坑才站穩身子,沒有摔個四腳朝天出大丑。

    幸好這裏是深山老林,土質鬆軟,若他的腳下是青石板,以這等方式卸力足以震裂他的踝骨。

    泥鰍掌中一翻,反握短刃,喝道:“再來!”這更是要搏命了。

    只是他剛剛發力,猛然感覺腰眼處的酥麻感迅速擴散,五臟六腑內一陣翻騰,面上涌起一陣緋紅,不是那種震怒的羞紅,而是暗沉的血紅,好似凝澱的血漿。

    泥鰍雙膝頓軟,跪下身去,“哇”的一聲,吐出一灘濁紅,粘稠的血水中隱隱有些許碎片。

    趙邇期悠悠說道:“小子,你中了我的翻瀾掌,五臟六腑已然受創,現在罷手回去休養三五月還能活命。”

    何謂翻瀾掌,大海無瀾,暗濤漭漭,現之則為翻天巨浪。看似綿軟無力,實則至柔成剛。一道浪一重勁,摧身碎首不在話下,全看施為者的是否決意誅殺。

    此時泥鰍身中五重勁,便已嘔血不止,若趙邇期全力施展勁力直達七重,他還是留手了。

    泥鰍沒有出聲,短刃橫與胸前,目中兇光不減,咧咧唇角,唇齒上沾滿了汙血,咳嗽著站起身來。

    他佝僂的身軀代他作出了回答。

    趙邇期再次搖搖頭,嘆道:“好良言難勸該死鬼,我看得起你才一再二的忍讓,真當我不敢殺人嗎?”

    說罷,緩緩走上前去。

    “且慢動手!”

    遠邊的林中又竄出一條身影,竟是先前準備溜之大吉的土鼠!

    泥鰍大感詫異,直勾勾的盯著土鼠。

    在他的認知裡,土鼠土鼠,有洞即鑽,即使乾的是刀頭舔血的營生,也是膽小如鼠,五分的風險他不冒,七分的把握他不幹,非到十成十,他纔會亮刀子。

    按照常理,土鼠現在已溜之大吉了,可這次他偏偏就在這種危機時刻竄了出來,怎叫人不疑心大作?

    不過除了疑心外,泥鰍還涌上一陣感動,自己先前真的錯怪了這隻耗子,無論他耍過什麼把戲,敢在這時候跳出來,就足夠自己把他當親兄弟看。

    土鼠若是能聽到泥鰍的心聲,恐怕會樂的尿都迸出來。

    老實說,他確實有與泥鰍締結進退的想法,無他,黑蛇太得八爺的關照了。自己不是聖人,沒那麼寬廣的胸懷,人往高出走,八爺的位子他自然也是想坐上一坐的。

    八爺年歲不小了,四十有餘,最多十年就會升遷或者卸位,而自己纔剛過而立之年,還有大把的日子沒享受呢。而且五爺剛剛身死,十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音訊全無。眼下已騰出了兩個空位,說不定八爺的屁股會挪到五爺的位子上去,雖然希望渺茫,總比苦熬日頭強。

    十爺的位子太燙手,水也太渾,自己沒能力,也不敢去爭,只能寄託在本家。

    八爺一走,自然也就騰出了空位,這位子誰來作,十有八九會落在黑蛇的腦袋上,誰叫黑蛇最的八爺歡心呢。而只要黑蛇上位,自己的日子可就難捱了,誰叫自己老是出工不出力呢?

    但只要綁上泥鰍這條只懂殺人的傻爬子,料黑蛇也不敢輕易動自己。如果有機會,聯手泥鰍暗裏做掉黑蛇,自己再做掉泥鰍,那位子自然就是自己的了,美的很!

    當然,這只是順帶的。

    土鼠現身之前,只對隨行七人說了一句話,“找準時機,射死地上躺著的那個!”趙明並沒有告訴他八爺已經傷在阮玉手下,差點命都沒了,他此刻只當阮玉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所以他跳了出來,所以他步了泥鰍的後塵,險些把命丟了。

    土鼠一改平日裏和事佬的風範,縱身躍在泥鰍身邊,當即拱手道:“閣下且慢動手,可否聽在下一言?”

    趙邇期眯著眼睛打量一番這個看起來並不算討厭的人,調笑道:“喲,膽子不小,剛剛不敢冒頭,現在反而跳出來了,怎麼,你是自知逃生無望,跑來求饒的嗎?”

    土鼠恭敬的道:“閣下乃當世高人,我這兄弟脾氣火爆,剛纔一時不慎冒犯了閣下,我在這裏代他賠罪了。”

    說罷當真給趙邇期拜了深深一揖。

    “土耗子,你...”

    泥鰍滿腔感激,一臉難色的看著土鼠。

    土鼠擺手打斷他的話語,一臉端重。

    伸手不打笑臉人,趙邇期笑而不語,想再聽他說些什麼。

    土鼠定聲道:“不知閣下與那地上那男子是何關係?”

    趙邇期“嘿嘿”一笑,有點意思,這小子夠機敏的,只平安不問阮玉,分明是剛纔見阮玉給自己送水,認為自己跟阮玉關係匪淺,不敢得罪自己,所以才獨獨用平安拿捏。

    不鹹不淡的說道:“這小子啊,與胖爺關係好的很,胖爺此次前來就是要接他回家的,你,懂嗎?”

    土鼠不慌不忙的一拱手,沉聲道:“那閣下可知他闖了彌天大禍?”

    趙邇期一愣,這小子修為還不如阮丫頭呢,當個匪類為禍鄉野還成,能闖什麼彌天大禍,遂問道:“什麼?”

    土鼠娓娓道:“此人姓沈名平安,乃是潛伏於我大梁的魏國奸細,日前曾夜闖同泰寺,偷盜鎮寺之寶琉璃梵鏡,失手逃竄後夥同其他奸細,襲殺我大梁衛士數十人,之後二次夜潛同泰寺,放火燒燬浮屠塔,趁亂之際妄圖刺殺在同泰寺閉關清修的陛下,幸得彌生大師出手才擊退此獠!我等正是奉命來捉拿此等大賊的朝廷命官。”

    頓了一頓,又說道:“閣下身為大梁的高才,若是包庇這個惡貫滿盈的賊人,豈不叫同爲大梁子民的我等心寒麼!”

    說罷做出一副捶胸頓足的苦態。

    趙邇期登時瞠目結舌,乖乖!這汙水潑的也太兒戲了,什麼樣的罪名都扣在平安頭上,別說他不信,任誰來都不信眼下這個昏迷不醒的小子能創下這麼多的“光輝”事蹟!

    沒等他出聲,一旁的阮玉先氣的跳腳了,指著土鼠劈頭蓋臉的罵道:“你放屁!好個不要臉的無賴,我大哥自小便生活在川蜀,怎麼會成了魏國的奸細!而且這段日子我和大哥一直在蕭繹王爺的府上作客,怎麼會跑去同泰寺殺人放火,你分明是誣陷我大哥!”

    趙邇期暗暗叫了聲好,不愧是我的好侄女!仰首對土鼠說道:“聽見了吧。”

    土鼠如兩耳不聞,神情依舊自若,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唇,說道:“姑娘口說無憑,在下手中可是有確鑿的證據,賊人畫像在此!”

    說著從胸中翻出平安的畫像,抖展開來。

    趙邇期兩眼一瞧,畫的還挺像,應當是平安本人無疑。不免心生疑惑,這小子哪裏給人抓的把柄,非要置他於死地?

    阮玉看都不看一眼,恨聲道:“蕭繹王爺可以作證,不信你去江陵問上一問。”

    土鼠面容一沉,冷冷笑道:“在下職責乃是抓人,至於清白與否,經過廷尉的調查自然就能水落石出。何況,王公子弟也不是沒有做出過危害我大梁皇帝的事情...”

    阮玉俏臉大寒,罵道:“沒調查呢命都去了一半,若真跟你走一糟,焉有命在?有本事你就放馬過來!”

    土鼠冷冷一笑,看向趙邇期。

    趙邇期無謂的一聳肩,笑道:“不用爭了,能文爭就不需武鬥了,這小子我保定了,你動手吧。”

    土鼠面上一木,他/媽的!這胖子纔是無賴。

    乾咳一聲,出聲道:“不如這樣,我跟閣下打個賭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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