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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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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吊命,援兵

    滾滾汗流自頸而下,傾瀉在脊背上那個巴掌大的坑洞中,坑洞裡猩紅的血肉劇烈的收縮,血肉隱隱夾雜著數不清的經絡,如同無數條血線蟲流波似的顫蠕,線蟲猶不滿足,細口中滋射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線,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不斷著刺激著它們更加瘋狂的躁動。

    他的眼皮開始不停的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眼白,嘴巴大大的長開,舌根繃的又緊又直,像在發出無聲的吶喊,凸出的喉結幾乎要跳出喉管。

    平安夢囈般的開始胡言亂語,“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阮玉奮力在他頸處砍了幾記手刀,卻發現他依然如故——這種程度的痛楚是暈厥已無法代替的!

    殷紅的血水覆滿了他的身軀,也充塞了整個清潭。綠水一時難以化開熱血,潭中碧色漸漸被硃紅所佔據,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千刀萬剮,無邊的痛楚犁過平安的每一個毛孔,不停侵蝕著他腦海中每一分清明。

    慢慢的,他的眼皮不再翻飛,眼皮開始緩緩墜下,瞳仁也開始顯現出來,只是兩眼目光呆滯,神光渙散,眼前的一切都無法載入他的瞳中。

    他的身軀漸漸僵直,麻木,感覺不到了水的清冷,血的滾燙,劍的鋒利。裸露的血肉不再蠕動,血線也如決堤的洪流,奔涌過後只餘下涓涓細水。

    無窮無盡的疲憊鑽進了血肉,骨髓,乃至靈魂,他感覺自己軟綿綿的,身子中好似有另外一個自己要飄了起來,他精疲力盡的又吶吶道:“我好累...我好累...”

    金劍的鋒刃嵌入阮玉的虎口,兩道不同的血流順著劍鋒匯聚,融合,滴落。

    阮玉紅腫的眼窩深陷下去,搐動的面龐掛滿了清淚。

    她壓抑著自己無助,聽著平安細若蚊語的喃語,額頭抵住平安的軀體,不斷撩起猩紅的潭水澆洗,期望涕淚俱下的抽噎著,“大哥,別睡,睡著就醒不了了...再挺一下,再挺一下就好了...”

    平安的低吶悄無聲息的停下了,阮玉也終於剔下最後一塊血肉。

    她丟下掌中的血劍,轉身跑向潭岸上取藥草,平安的身軀軟軟栽進了潭中,紅色的潭水沒過了他的身軀。

    掌中的藥草慢慢滑落手心,阮玉發瘋似的撲了回去,矮下身子想要抱他的身軀,可是她的氣力流失的太嚴重,腰膝一軟,重重的跪進水潭,她只好拽起平安兩支僵硬的臂膀,奮力向岸上拖去,聲嘶力竭的哭喊道:“別睡了,大哥,別睡了,你起來...”

    一步一個血花,一步一個趔趄,阮玉緊咬唇齒將平安拖回潭上,抓起搗亂的藥草覆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扯過準備好的布條將藥草和傷口牢牢的纏裹在一起,以保藥性能夠完全發揮藥性。

    阮玉顫抖著伸手探向平安的鼻息,細若遊絲,又摸想他的脖頸,血力微弱,沒死,能救。

    阮玉捂住了臉頰,血水淚水從指縫緩緩滲出,幽寂的林中響起陣陣喜極而泣的嗚咽,“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不知哭了多久,阮玉哭累了,不再哭泣,褪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平安身上,用盡最後的力氣把他拖在自身溫熱的身軀上,倒頭沉沉睡了過去,而那具冰涼的體溫漸漸有了一絲溫度...

    ——

    天色微亮之際,七個精瘦的漢子也順著記號順利找到潛藏在密林中的土鼠跟泥鰍。

    雖然這兩人是追蹤的高手,但是密林中極為複雜,山路腸道多不甚數,豐茂的草木又容易掩飾行蹤,若是一不小心跟丟的了人,以他們兩的能耐也得花費極大的功夫才能尋到蹤跡,此前他們已經尋了一整個夜晚,依然線索全無。

    不得不說,平安選擇山路是最為明智的決定。

    土鼠最先提出兩人分頭尋找蹤跡,立刻被泥鰍否決。

    泥鰍認為連八爺都忌憚的對手,若是兩人分開行動,一不小心扎進敵人懷裏,跑都沒法跑,自己想著分而尋之,很容易變成對方的分而擊之,這是個餿主意。

    土鼠覺得泥鰍說的十分在理,也就沒有多言。

    泥鰍也建議兩人可以沿著溪水方向尋找兩人蹤跡。

    但遭到了土鼠的反對,他認為,這連綿群山中,山路幾十上百條,水路又何嘗不是幾十上百條,而且這是南地,不比北方。北方的山林中水源至多有一兩處,而南地裏一座青山水源可能就有好幾處,再加上這一帶湖泊眾多,沿著水路找把兩人的腿跑斷都找不到,興許也會一頭扎進對方懷裏。

    泥鰍悶悶不言,土鼠說的也是實話。

    兩人相爭無果,只好繼續漫無目的的尋找,四處編刻自己人才能看懂的記號。

    跑了大半夜,沒追到敵人的蹤跡,倒是援兵先尋著記號找到了灰頭土臉的兩人。

    七人中站出一人,面無表情的對兩人一拱手,說道:“小人趙明,在黑蛇大人手下當職,奉八爺之命前來協助兩位大人。”

    泥鰍擺出一張死人臉,面色陰冷的盯著他,在他看來,趙明面無表情的冷言,毫不恭敬的架勢,分明是在看自己二人的笑話。

    土鼠也面色不善的盯著趙明,冷道:“免禮。”

    趙明收手,抬起頭來不再多言。

    他是黑蛇的人,沒有必要對兩人過分恭敬,而且他還沒有獲得代號的資格,一旦恭敬起來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泥鰍摸出一張餅子,費力的掰下一小塊丟在口中,劃拉的他的嗓子很不舒服,擰開酒囊灌了下去,冷冷的說道:“你是奉黑蛇之命還是奉八爺之命?”

    趙明不鹹不淡的回道:“奉八爺之命。”

    泥鰍打量了一下趙明,又隨意掃掃後面的六人,臉上掛起一絲譏諷,笑道:“黑蛇回頭就找了你們七個人?看起來他人手短缺的厲害啊。”

    趙明淡淡的說道:“黑蛇大人手下人才濟濟,只是山高水遠,一時排程不及罷了。再者,有用的,一個就夠了,多來六個也是黑蛇大人一片苦心,想要叫兄弟們歷練之餘蹭點功勞。”

    泥鰍頓時扔飛手中硬餅,面色難看的冷道:“小子,你什麼意思?”

    趙明不溫不火的回道:“沒什麼意思,就話裡的意思。”

    泥鰍一步一步走在趙明身前,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眼睛,冷笑道:“聽你的意思,好像是在說跟著我們讓你們到手的功勞落空了?你的意思是我們比不上黑蛇,委屈你們了是嗎?”

    趙明沒有選擇跟泥鰍對視,緩緩垂下眼簾,鎮定的說道:“小人絕無此意,大人明鑑。”

    話語雖軟,話音可一點都不軟,他骨子裏絕不懼怕泥鰍,因為自己的頂頭上司是黑蛇,而黑蛇纔是八爺看中的接班人,等黑蛇上位,他們兩算老幾?

    泥鰍怒火中燒,恨的直咬牙。

    不只恨趙明的態度,跟恨八爺的偏心。探子也是講天分的,黑蛇的天分確實要比自己高,但自己再怎麼說也跟了八爺這麼多年,沒有功勞有苦勞,他憑什麼一眼就相中了黑蛇,不給自己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土鼠眼看泥鰍就要忍不住打人了,連忙插上身來,扮做和事佬勸道:“行了行了,你這泥鰍不往水裏遊,竟往牛角里鑽了,跟小的們計較個什麼勁!”

    泥鰍沒好氣的回頭瞪了他一眼,這兔崽子,紅臉白臉他全作了,自己倒是裏外不是人。

    土鼠拍拍趙明的肩頭,假惺惺的笑道:“來都來了,咱也就乘了蛇老弟的一片心意,話說,這位小兄弟有何手藝啊,先露一手給哥哥瞧瞧,好讓哥哥知道如何安插你們幹活。”

    趙明猶豫一下,回頭跟六人示意一下,六人立刻從包袱中掏出一系列物件拼組起來。

    三下五除二,六人搗整好了六隻短弩。

    土鼠眯眼一瞧,好傢伙!原來是六隻精巧的連弩,這麼稀罕的貨色黑蛇竟然都能搞到手,不用說,一定是八爺幫襯的。

    土鼠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笑道:“準頭如何?”

    趙明抄起一隻架在手中,輕輕釦動扳機,弩箭發出一聲極為細小的破風聲扎進十丈外的樹幹上,箭尾顫抖不停。

    土鼠點點頭,威力不俗。

    趙明演示完,放下連弩說道:“敢問大人如何安排我等。”

    土鼠笑道:“這樣吧,既然你們七個也來了,正好和我們一道尋找那對男女的蹤跡吧,等找到了人再說。”

    趙明一愣,詫異道:“大人這話何意,難道現在還沒找到他們的蹤跡嗎?”

    泥鰍不客氣的罵道:“廢他/媽的話,這裏是山林,地形這麼複雜,那對看起來男女又頗為熟悉山林的要處,一時半會怎麼着?你把黑蛇叫來他也難找。”

    趙明皺眉,說道:“兩位大人沒有跟水走嗎?”

    土鼠笑道:“這裏不是北方。”

    趙明立刻明白,然後低頭思忖,腳步不停的踱來踱去,半響才說道:“或許小人有個辦法可以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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