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交手
只見平安後頸下一片醬紫色膿液浸透了衣衫,先前因為包裹遮擋,以至身後的忙於採摘野草野果的阮玉沒有發現。
“中毒?”
平安只覺渾身燥熱非常,以為惡戰一場後休息不足,所以偶染風寒,完全沒想到自己是中了毒。
阮玉沉沉的點頭,恨道:“沒錯,大哥你中了毒,而且是很厲害的劇毒。”
經過道之真人月餘的悉心教導,阮玉一眼就判定平安身中一種極為罕見的烈性毒藥——剡心隱者。
接著阮玉匆匆道來,這種毒草生於極熱之地,外形看似與枯槁無異,實則生命力極其頑強,性火烈,味輕苦,取微量內服可治寒毒之症,但若是外敷就會灼傷人體,再配以輔料製毒後,其毒性更是霸道絕倫。
初時不痛不癢,待火毒慢慢浸入體內,中毒之人漸漸就會感到燥熱,更為可怕是在火毒侵蝕下,面板,筋肉,都會生滿腐口爛瘡,偏偏中毒者因為其毒性迅猛,往往醫治不及,最後火毒深入骨髓,紮根五臟六腑,成了附骨之蛆,介時回天乏術。
眼下平安就是中了這樣的毒藥。
阮玉咬牙切齒的說道:“明白了,我總算明白了那畜生為什麼放我們走,原來他給大哥包袱上下了這麼猛的毒藥,加上我們一路疾行,毒性才爆發的如此迅捷,猛烈!”
平安也瞭然過來,看著阮玉一張俏臉猙獰的不成樣子,反了笑了,安慰道:“還好還好,幸好小玉你體質特異,百毒不侵,不然要是也中了這麼霸道的毒藥,豈不是破相了。”
阮玉不輕不重的擂了平安一拳,斥道:“都中毒了你還有心耍笑!”
平安見阮玉真的生氣了,也明白了事情嚴重性,連忙討饒道:“好了好了,聽你講這毒藥那麼厲害,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阮玉不多言,立刻扭轉平安腰身,褪下他的外裳,抄起長劍劃破內衫。
這一看,汗毛倒豎,心腔劇烈收縮起來,口中吸了一大口涼氣。
平安的脊背呈現出異樣的硃紅,尤其脖頸下巴掌大的一片脊背上,密密麻麻的長滿糜子大小的赤褐色膿包,中間有幾道破裂的條狀瘡口,是平安持劍割破的,破裂的膿包正不斷流出醬紫色毒血。
阮玉看的揪心不已,低道:“忍著點。”
說著擰開水囊,扯下金劍的裹布,纏裹在手上輕輕擠破所有的膿包,再快速拭去令人作嘔的毒水。
平安汗如雨下,身子時不時的抽搐,這毒瘡沒破裂時確實只有輕微的癢痛,此刻盡數破裂,瘡口再一見風,如同花針入體,別提有多“過癮”了!
待擠破所有毒瘡,阮玉扔掉手中烏黑的毒布,花草觸及毒布,立刻冒出一道焦煙枯萎了下來。
稍微清洗雙手,又一下袖口摸出一盒銀針,取出一支刺入潰爛的皮肉中,拔出銀針看去,針上漆黑一片。
阮玉嘆了口氣,默默不言。
平安疼的面如青石,卻是硬挺的沒有哼聲,聽阮玉長吁短嘆,僵硬笑道:“怎麼了,是不是中毒很深?”
阮玉恨恨甩飛銀針,銀針連根沒入樹中,厲聲道:“我一定要宰了那畜生!”
平安背對阮玉,看不見她瞋目切齒的面容,但料想能讓一貫溫婉的阮玉火冒三丈,自己一定是攤上大事了,只能嘆息道:“好了好了,生死有命。”
阮玉頓時跳腳起來,斷聲喝道:“烏鴉嘴,死不了!”
平安舐著嘴唇,吶吶道:“小玉,你不要這麼大聲。”
阮玉立刻萎靡下來,哀道:“大哥,你可能要受苦了。”
平安滿不在乎的笑笑,咧嘴道:“沒事,大哥什麼苦沒吃過,你儘管動手。”
阮玉嚅囁著嘴唇,彷彿下定了決心正要出聲。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陰笑,“沒想到軟蛋的骨子裏倒還有幾分硬氣,可真叫爺爺深感意外。”
那邊飄然現出一道瘦長的身影,宛如一片隨風吹蕩的葉子悄無聲息的飛了過來。
平安聞聲,立刻穿戴起外衣,不緊不慢的繫上衣帶,冷冷的盯著他,雙目如刃。
阮玉初時一喜,接著雙目噴火,咬牙喝道:“畜生,把解藥拿來!”說著跨前一步,提劍指向此人。
中年人渾然不懼,閒庭信步般走了幾步定身,隨意打量了兩人一陣,哧哧一笑,說道:“爺爺來的似乎不是時候,驚擾到了你們這對在野苟且的姦夫淫婦,也難怪,中了這麼火烈的猛藥,臨死前總得肆意放縱一把,人之常情,本座可以理解。”
這中年人心毒,嘴更毒,揪住一個空隙就要狠狠的羞辱二人一番。
阮玉本就氣惱,此刻被他一激,登時破口大罵,“放你姥姥的臭屁,不交出解藥,姑奶奶把你大卸八塊!”
平安聽的咋舌不已,發火的女人真是了不得,饒是阮玉這般溫婉如玉的姑娘一旦氣惱,那也是爆烈似火,心中不由失笑,這瘦猴子要倒黴了,他可不知道阮玉的修為要比自己高深的多。
中年人自以勝券在握,根本不在這個皮嬌肉嫩的小娘皮放在眼裏,輕蔑的笑道:“怎麼,被爺爺攪擾了好事臉上掛不住了?不用著急,等爺爺收了你這個小情郎,有的是功夫炮製你。”
說著目光偏轉,對平安冷冽的笑道:“小子,火毒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是打算束手跟爺爺回去交差呢,還是要爺爺帶你的腦袋回去交差呢,你選一個。”
平安此刻已完全感受到了火毒的霸道,只能勉力運氣壓制經脈中游走的毒性,唯恐火毒攻心。
嘴上卻不討饒,硬氣道:“命在這裏,有能耐閣下就來取!”
中年人神色陡冷,豺狼般的銳眼森凝,寒道:“不知死活。”
阮玉秀眉一擰,吒道:“費什麼話,不拿解藥就拿命來!”
話音剛落,就把金劍擲向中年人。
這一擲以女子的氣力來說完全可以稱得上勢大力沉,可惜準頭奇歪,連中年人的衣角都沒蹭到就扎進一旁的樹幹裡,劍尾抖了三抖。
中年人扭頭一瞧,“哈哈”大笑,縱身掠了過來,其形如矢,又快又穩,
眼看他的指爪就要掐上阮玉鵝頸,阮玉早已氣灌手印,劈頭一聲嬌吒:“洽!”
中年人離箭的飛軀霎時被定在半空,他的勾爪只差半尺就能觸碰吹彈可破的肌膚,可惜這段距離就彷彿咫尺天涯,遙不可及。
中年人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死死捏在半空,陰晦的面孔泛上血紅,窒息的痛苦令他長舌吐露,雙目似呲裂了開來,頸上根根青筋蔓爬,身子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
他的雙腳玩命的撲騰著,像溺水的旱鴨子,掙扎的越狠,沉底的速度越快。
阮玉身軀周圍忽然揚起一圈烈風,狂舞的墨發覆上一層晶瑩的凝白,衣訣激盪,身下花草被連根拔起,碎石泥壤混為一體,齊齊被澎湃的氣浪崩飛,十尺之內登時化為白地!
平安也被狂亂的激流吹離了一尺,站穩身姿後不由嚥下一口口水,暴怒的阮玉嚇了他一大跳,乖乖!
阮玉面上冰冷無顏,不帶絲毫感情的說道:“最後一次,把解藥拿來!”
中年人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他千算萬算也沒料到原來這對“野鴛鴦”中這隻雌貨纔是最兇最悍的主,他的眼底佈滿死灰之色,那是對生命的眷戀,對死亡的恐懼!
他用盡最大的力氣點了下尖利的下巴。
阮玉見他服軟,立刻扯去法印,中年人身上的束力一消,立刻被激涌的氣流撞飛,直直撞在三丈遠的樹幹上,一聲巨響才墜了下來。
中年人一落地便像煮熟的蝦米一樣蜷縮起身子,捂著脖頸不住的喘氣,接連咳出一攤殷紅的鮮血。
阮玉並沒有對他收力,顯然是順帶狠狠收拾下這個口無遮攔的歹心賊人!
阮玉白髮垂肩膀,素手一揚,遠遠的喝道:“把解藥拿來!”
中年人連忙跪在地上,高舉雙手示意投降了,然後伸手緩緩摸出懷中。
在他手掌即將掏出懷那一剎,平安腦中劃過一個瞬間,急呼道:“小玉小心!”
中年人狼狽眼光陡然變的無比冷血,揚手激出一抹冷光,幾乎比他剛纔的身法快上十倍!
光點一現,便已在阮玉額前三寸!
阮玉面上幾乎沒有作出任何表情,她也來不及作出任何表情,那光點已經在瞳孔中變大。
在這生死時分,又一道綠光後發先至攔下了冷光。
一聲並不算響亮砰響,飛刀斷成兩截,墜落在地,與此同時,一團粉末在阮玉面前爆開,被清風一拂,揚了阮玉一臉。
阮玉轉身看去,平安劍指橫立,那道救命的綠光正是平安強行運氣發出的劍符,若是沒有這道劍符,阮玉此刻就遭了那中年人的冷手,橫屍當場了!
平安滿面漲紅的衝阮笑一笑,接著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紅的鮮血!
阮玉俏臉煞白,飛身踱在平安面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連聲問道:“大哥!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