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志龍從豫州趕回家時，已是第二天下午**，他決定先去小舅家借錢，小舅夫妻倆經營著一家五金雜貨商店，一兒一女都大學畢業後參加了工作，家裏沒有什麼負擔。當然，更主要的是，葉志龍認為，父親為將他們夫妻倆從安陸軍老家弄到銀海，求人送物立下汗馬功勞，就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小舅也會借錢給他。

    葉志龍撥通了小姨媽的電話，小姨媽就非常熱情地邀請葉志龍帶賀桃芳去她家吃晚飯。

    葉志龍帶著賀桃芳去小姨家菜街的那間雜貨店，小姨媽已買了一大提各色蔬菜，準備回家做飯。但提著一兜水果的賀桃芳看到雜貨店裏間有小廚房，便堅持就要在小店做飯，本是來借錢的，何必耽誤小姨家生意並上他們家吃喝呢？

    賀桃芳的提議，果然讓小姨媽深感高興。家裏是剛裝修的房子，難得做清潔，而做飯菜的油薰，最容易弄髒牆壁。所以她與丈夫都是一日三餐在雜貨店吃完了再回家，而兒女們的一日三餐單位都提供了。為給葉志龍面子，小姨媽在極不情願想回家準備飯菜，招待他們的。

    現在賀桃芳主動提出在小店裏就餐，小舅媽便樂意有臺階下了。

    小姨媽買了烤鴨，滷肉，炒了幾個蔬菜，小舅則買了瓶酒，四人便圍著小矮桌，坐著小凳吃開來。葉志龍趁小舅喝得正高興，便提出君君讀書需要借兩萬塊錢的事情，一旁的小姨媽立即道：“對不起，你不早說，我的幾個錢又重購了一套房，準備給兒子結婚，實在拿不出一分錢。”小姨媽將話路堵得很死，不容葉志龍再討價還價，“如果你要借錢的話，估計你姐姐手裏還有幾個錢。”不由分說地打通了葉志龍姐姐的電話，將電話遞到葉志龍手裏，姐姐聽見葉志龍的聲音，開始還挺激動：“哥，你都幾年都沒給我打電話了，自打媽死後，我們就不像一家人，有時候真懷念有媽的日子。”葉志龍安慰她說一切都過去了，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緊接著提到借錢的事情，姐姐立即說，“我哪來的錢？我現在看病的錢都沒有，還有兒子到現在媳婦都沒找，愁死人了！你姐夫就是那樣一個尋花問柳之人，我的死活他根本不管，我這些年在家庭裡受的苦，流的淚，跟你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哪還拿得出錢呢？”

    “好，好，你好好休息。”葉志龍的心一沉，立即掛了電話。回到餐桌邊，喝了幾杯悶酒，便向小姨媽及小舅告辭，在路上，他向賀桃芳感慨著：“人真現實，不過也可以理解，我以前做礦石生意時，有時候資金週轉不過來，需要十萬二十萬的，小姨媽會立即打給我！還有我姐，小外甥四歲時得了重病，差點死掉，是我騎腳踏車連夜將他送到醫院，後來找我的一個爸爸是局長的同學借的錢，救活了他！”

    “你知道是這樣的，為什麼還要幹這一行？你看你以前多風光，不僅家裏靠你，親戚朋友都靠你，現在君君要讀書還要借錢——可親戚知道你所從事的行業，都捂緊口袋不借了，你不覺得挺可悲嗎？”

    “一切都是暫時的，我會成功的，等我成功了，我一定要大辦一場婚禮來補償你，讓所有人看看我的選擇沒有錯！”葉志龍擁住賀桃芳的肩頭，“我們再去四舅家看看！我父親也曾幫助過他家不小，四舅家最初來武漢時，還是靠我父親借的一萬塊錢起的家。”

    一種熱熱的氣浪衝擊著賀桃芳的眼眶，為朱健民守寒窯的往事，在不經意之間突然鋪天蓋地地向她襲來，難道她生來就只能與男人共苦卻不能同甘？賀桃芳預感到去四舅家的結果可能會與小姨媽家一樣，因為親姐姐都不願意借錢給葉志龍，可見親戚們對他所從事的所謂“資本運作行業”已深惡痛絕。

    但葉志龍堅持說要去，她賀桃芳願意奉陪他將眼前的泡沫一個個掐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