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揮之不去的恐懼
蔡和群好像被喚醒,那些曾經緊緊抓住他的過往時光被撼動、被剝落,這讓他感覺不安和意外。
“和群,你醒了?”柔和甜美的嗓音,像是從寒氣四溢的嚴冬裡開出的花。
“桃……芳……”他模糊不清地輕喚著,“你……”他想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只要她不摔碎自己,就沒有人會摔碎得了她。
“我是緋雪,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呂緋雪聽見蔡和群說話了,忙對蔡厚斌、蔡先文呶呶嘴。
厚斌、先文會意緋雪是讓他們迴避一下後,便相繼走出病房。他們眉眼間掛著不服,但父親命在旦夕,不屑再爭辯了。
緋雪向蔡和群俯下身,將他的手握在掌心裏摩挲著,緩緩牽引到她額頂那顆紅豆般的痣間撫摸著,“你說過的,記住了我額頭上的這顆紅痣,我就永遠消失不了。”
是的,不用再探尋她額頭上的那顆紅豆痣是否還在,她確實是緋雪,他的賀桃芳沒有甜美的聲音,他的賀桃芳是個冷熱交替的直腸子,是一個“啞巴”。
“累。”他抽回手,“困。”
“好好休息,我餵你喝點水。”呂緋雪敏銳地捕捉到蔡和群發出拒絕的訊息,立即補充道,“醫生叮囑過要多給你喂水。”不由分說,將小勺水送到他唇邊,他順從地張開嘴,一股溫溫暖暖的生命氣息,瞬間接通。
“你為我們市賑災築堤,一個公司捐了一億六千六百萬,其他企業、公司的捐資加起來,都沒有你一個人捐的多,他們卻在你剛捐完款、致完詞後就逮捕了你,太不人道。”呂緋雪的聲音,不急不緩,如同宇宙的天樂,“我已聘請了律師,一定要替你討個說法。”
蔡和群沉默著,他願意就這樣躺在床上,生死由天。
“不,不是我一個人捐,是是整個集團。”蔡和群艱難地糾正著她。
“不管怎麼說,集團是你白手起家打拼來的。”呂緋雪見蔡和群的眉頭越擰越緊,眼珠一轉,“別擔心,桃芳好好的,醫生說再觀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呂緋雪像只報喜鳥,立即轉變話題,迎合著蔡和群的心意。
蔡和群僵直的身子,果然柔和得多,甚至側身面向她。呂緋雪長及腰身的濃髮,一如既往地披洩在白色的長袍上,外披一件深藍色披肩,古典而優雅,微微發福的跡象,無損於她出塵脫俗的美麗。
她,原本只屬於圓善樂助的淨土,屬於慈善公益事業的。如果沒有蔡和群的出現,她將永遠以“銀海觀世音”的美好與神秘,打坐在善男信女心中。
蔡和群自打在銀海市,成功拿下了龍盛800畝地盤,五年時間,率先將銀海市的一片荒郊野灘,打造成青山綠水、集學校、銀行、超市、養老為一體的宜居新城後,日進億萬的財富,使他像個腸轆飢飢的窮漢,突然發現了一個巨大寶藏,卻迷失了歸家方向的苦孩兒。
而這種苦,無法對人傾訴,那時與他蔡和群同甘共苦的老婆楊仙菊,已在他屢遭挫敗的事業中精神崩潰,他只在回蔡漁莊老家時,與哥嫂透露過心中的苦悶,嫂嫂則嗤之以鼻:“你真是吃了香油唱啞調,你不就是害怕我們借錢才叫苦叫窮的嗎?放心,我和你哥有手有腳,你回來給點錢,幫的是你哥你侄兒,我當嫂的記著你的情義,你要是不想幫,憑我的手腳,這麼多年也沒餓死。這人吶,不管你是窮還是富,人不求人一般高。”
嫂子的話,堵塞了蔡和群傾訴的心思,他與生意場上的朋友,在賭場,在賓館,揮土如金的揮灑過,可是短暫的麻醉之後,他依然胸悶氣短,依然被更多莫名其妙的擔憂與苦悶折磨得日日失眠,神經衰弱。
直到有一天,他走進了圓善樂助慈善中心,那方飄蕩著佛樂的獨特淨土,使他得到了激勵。使他頓悟自己曾經沒完沒了的逃避、擔憂、浮躁,都是一個人在舊有的記憶裡,產生的揮之不去的恐懼情緒,才使自己變得如此脆弱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