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龍輦含元,九轉金丹
千官望長安,萬國拜含元。
左翔彎而右棲鳳,翹兩闕而為翼,環阿閣以周墀,象龍行之曲直。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那《含元殿賦》中,便有此間錄述,所講的,便是長安大明宮裏的三殿之首——含元殿。
高宗取意一元復始,永珍初新,將這當朝第一正殿命為含元,與宣政殿和紫宸殿不同,此殿僅得大典之用,每逢冬至,春祭,方纔得開迎萬國來朝。
慕容候一路行經玄武殿、蓬萊殿,由北朝南,在一行內務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南側丹鳳門後的含元殿前。
“江州金陵慕容王府,暨太平盛王胄,慕容氏世子,叩賀萬聖……”那領頭大太監在殿前喊著。
只是片刻,便有聲音從殿內傳出:
“宣!”
那隨行末尾的兩個小太監上前,一左一右,推開殿門。
隨著殿門洞開,從中傳來絲竹之音。
慕容候笑著從袖荷中取出了一錠金子,遞到那大太監手底下,低聲道:“後生初至,有勞公公領路,之前聽人說起過宮裏規矩,小小心意,還請收下,這些時日還要勞煩公公,在宮裏能多照應……”
那大太監眼角斜瞥,見那一錠金子,少說也是十幾兩輕重,只是臉上不見神色,輕咳了一聲,抓起了金錠,抖了抖手中的拂塵,開口道:“世子殿下莫說此話,折煞老奴了,慕容王府的起居飲食,內務監自當盡責,哪個小太監敢偷嘴短了王府的供補,老奴親自扒了他的皮。”
慕容候點了點頭,作揖別後,方纔踏入殿門。
那殿臺之前,有宮伶臥坐,左右排開,手中有各式樂具,簫管鐘琴,不一而足,慕容候進殿時,正是一曲《垓下亡楚》終了,慕容候舉目看去,正前舞池的伶官舞姬正退至旁側,待下一撥進候,恰好讓出行道,愈是看往殿中,拾級層上,拱衛出殿內正中的一處觀臺。
內中格局分明,以流觴曲水之形,割出正中的臺池,足以容下百人共舞,當是所謂的歌臺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悽悽。
慕容候佇立在這丈餘高的殿門後,注目而視,隨即垂首入袖,口呼萬歲,便要下跪叩首,卻聽殿中正上方位有個聲音傳來:“免禮了,弟卿久在金陵,少得有聚,快上前來,讓朕瞧瞧,這幾年長成個什麼俊俏模樣,朕可聽人談起,弟卿在江南一帶,有個‘慕容美人’的雅號……”
此刻正當深秋,日侯轉涼,但這含元殿中,端得是暖意融融,慕容候解了領間的披風裘袍,旁側立時有宮女攤手,接過了他解下的衣袍。
慕容候徑直登階,那正前觀臺之上,分左右兩列席座,坐著文武百官,雖說慕容候無涉朝政,但其中大多人,不需說姓名,只看朝服便能知是誰了,便似那末席上,穿從八品朝服的太樂丞,是新晉的殿試狀元,名喚王維。
其上諸如七品的殿前拾遺,六品的各部郎中,五品的書令官,四品的正殿朝官,雖不能當下叫出名字,但總歸時常聽到,稍稍思索,便可推出身份。
而三品往上的,哪個不是赫赫揚名的封疆大吏?諸如留侯張家,文昭房氏,鄂公尉遲一族,愈是臨近正前靠中位置的人,地位名聲,便愈是轟烈。
因為這坐在正前席上的,毫無疑問,便是當今世上,最尊崇的人。
慕容候步入觀臺,目視前方,朝著正中席座上垂頭拱手:“慕容候,恭賀聖上萬壽……”他無官職在身,便只道了姓名。
那席座之上,坐了一個男子,約莫比慕容候年長些許,但也不多,一身明黃龍袍,卻披頭散髮,狀似不羈,側坐在席榻上,一隻手端著翡翠玉杯,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腿上,似醉又非醉。
“哈,弟卿果然一表人才,不負盛名。”男子笑著說道。
“聖上讚譽,慕容候愧不敢當。”
這男子,自然便是當朝的萬聖至尊,一國之君,他似笑非笑地開口問道:“怎不見王叔?”
“感念聖上召見,我騎快馬而來,但父王年事已高,經不起顛簸,在後方行車之中,須得再有兩三日光景才能入京面聖。”慕容候恭敬回道。
“哦?原來如此,哈,我聽人說慕容王叔煉成了九轉金丹,怎得還是如此病弱。”
“那九轉金丹成了兩粒,由奇士府裡的前藥王谷宗師所煉,說是吃了便能諸除百病,延年益壽,父王不敢私用,想呈給聖上,以助聖上龍體康延,統御萬年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