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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指點

    地字劍,以中三路為主,講究大開大闔,而天字劍則主攻上三路,專以手眼之合。三路劍式雖然簡單,但其中所含的要領,卻頗有包羅天下之感,劍招,無非便是刺、撩、挽各路殺敵之用,再多花哨也無甚裨益,如何鋒刃觸敵纔是正道。

    張簡日夜勤修‘玉箸戲’和‘返虛功’,身法內勁堪堪入得一流,如今再與那凌遠志交手,即便勝不了,也不至於像上次那般狼狽,可在劍道一途上,便有些相形見絀了,舞完了三才劍法,立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

    青衫抱劍的楚狂人,稍稍捋了捋頷下須,開口說道:“底子雖不太好,但未必不能挽救,人字劍和地字劍,便且放了,獨練天字劍式,自上而下,待融會貫通後,當有所成。”

    旁人練劍,自是以基本的腰馬為要,自下而上,甄瑤便說過,三才劍法,都是從人字劍練起,逐日而成,可楚狂人的指點,偏偏反出常理,天字劍的要領在於一個‘奇’,目光所及,劍意所至,是劍法中頗為精深的隨欲法門,別看三才劍法在江湖上不算什麼高深功夫,但既然有‘法’這一字,自然也稱得上難成之道。

    觸類旁通,將三才劍法練至絕頂,領悟更為高深的劍藝便容易得多了,只是張簡不明白,他連人字劍和地字劍都練不好,卻要越級跨過門檻,直接練天字劍式,實在有悖尋常。可這位劍法冠絕天下的劍神,當然要比他更懂劍,張簡不敢有疑,記在了心裏。

    “你悟性不低,礙於見識,尚未至熟能生巧的地步,以後未必不可漸近堂奧,只是……”楚狂人看著張簡,目光中露出了些惋惜神色。

    張簡豎著耳朵,楚狂人卻停了口,只是什麼?張簡想問,卻沒能問出口。

    楚狂人搖頭道:“夜深露重,歇下吧,若日後有機會,我再與你細說。”

    劍山之中,地勢頗高,秋末到了夜深時刻,已是寒意凜冽,青鋒山莊群行駐紮在山腰坡地,繞著一間小廟,夜裏也有輪換值守的弟子,手提著燈火,在營地之中巡邏看察,以防走水,靠著殘垣廟牆,便是休息所用的帳篷,三面開一面,遮風還行,要是雨天,這帳篷也無甚用處。

    張簡坐在帳篷中鋪出的小塌上,憑著依稀火光,瞧見手中的‘紫電’發出陣陣紫色輝芒,琢磨著楚狂人最後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劍鳴已平,也無甚要事,用布巾裹纏好了劍刃,放在枕下,倒在榻上,尚無睡意的他無憂無慮,不消片刻,便已心念澄淨,倏忽之間,神識遁入虛無,返虛窺身,思見神中,周身百八竅穴,如同繁星,一一對照,一條條氣脈之間,奔走內息,彷彿溪水靜淌,最終匯于丹田氣海。

    只是內息匯聚,眨眼便順著一口氣吐出,消散無蹤,再難尋覓,張簡不明玄奧,只當尋常,功行周天後,便也收了功。

    他這門‘返虛功’,每每練至此處,便再無法相繼,初時還只道難明其奧,但近兩年來,皆是這般,便令張簡覺得,該是自己悟性太低。而天機師叔都以‘毋須強求’慰藉,張簡便也未曾執著於此。

    張簡吐出了一口濁氣,也覺有些寒意上來,便合着褥子,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甄瑤便來尋他,在催促聲中,張簡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見甄瑤換了一身武服袍子,倒是神采奕奕,她這身裝束,卻是與當日在江津渡口初遇時相同,只不過變換時節,又在武士服外披了件風袍,長髮用絲巾結綰,搭在肩前,左手提著閉鞘湛盧,她身段本就高佻頎長,如此裝扮,更是英姿颯爽。

    “快些起了,待會兒公孫大娘要傳授周姊姊劍藝,我們去瞧瞧……”

    江湖上門派之別,雖不至於那般蔽陋藏珍,但在獨門武藝的保守中,仍是不可撇下的,一派立足之本,便在於獨門絕藝,一旦被外人知曉了去,悉以破解,那這一派便完全被外人剋制,所以不管什麼門派,在對待‘獨門絕藝’這事兒上,都是師父徒弟口耳相傳,即便筆錄成冊,也要重藏保管,以免落入他人手中。

    張簡和甄瑤並非青鋒山莊門人,按理說,本該沒有觀摩授藝的資格,但青鋒山莊的弟子們卻並未阻攔,甄瑤詢問後才知,公孫大娘向來不拘此節,二八芳華行走江湖時還曾笑說‘若有人破了她的劍法,便委身下嫁’云云。

    “如此說來,破了夫人劍法的,不就是楚莊主嗎?”張簡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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