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醫生從病房裏出來，開啟門的瞬間，我趕緊走到走廊上，藉着牆擋住身影，之所以這麼做是怕門開啟的時候，陳東東發現我站在門外。

    醫生走後，我又貼著門，像做賊一樣往裏頭看去。

    裡面的氣氛緩和了一點，徐茂平坐在陳東東旁邊，嘴一動一動，似乎在和他交流。

    旁邊的陳東東看起來情緒穩定了不少，只是低著頭看不到表情，但我還是依稀發現他的嘴巴也在動。

    看情況，我初步分析，徐茂平應該在詢問陳東東事發當晚的事。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陳東東/突然抬起頭，往門口的方向看來，我嚇了一跳，趕緊側過頭，心想，陳東東該不會發現我了吧？

    就在我小心地轉過頭想看看裡面的時候，門突然開了，徐茂平鑽了出來，臉色頗為凝重。

    “怎麼樣，陳東東說了什麼？”我趕緊問道。

    徐茂平看了看周圍，走廊除了我倆，沒有其他人，“去車上說。”

    回寒山墓園路上，徐茂平給我說了事發當晚的情形。

    “當天晚上他們在保安室裏聽到外面墓園有嗩吶吹奏的聲音。”

    “陳老漢和陳東東以為有人潛進墓園幹壞事，因為之前已經發生了大門被撬開，屍體被盜的事情，於是他倆尋著嗩吶聲一路找過去，找到半路，嗩吶聲消失了，女人的歌聲突然出現。”

    “緊接著，陳東東被地上的一隻手拖倒，整個人被拉往一旁的墳頭草裡，陳老漢抓住了他，但陳東東卻看到陳老漢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人影。”

    “後來陳東東腳下的手消失了，起身拉著陳老漢往保安室跑，陳老漢身後的人影也追了上來。”

    “據陳東東講，他倆在關上保安室的門後，突然斷電了，屋裏一片漆黑，之後藉着手電筒，看到屋子裏站著一具屍體，這具屍體就是陳老漢背後的人影！”

    徐茂平說到這，我突然疑惑地問道，“屋子裏那麼黑，憑著一個手電筒，怎麼判斷屋裏站著的是一具屍體？”

    “陳家父子常年留守墓園，活人死人一眼就能分辨，除此之外，死人身上有腐臭味，保安室這麼小的地方，很容易聞出來。”徐茂平說。

    “既然陳老漢能分辨是死人，為什麼還會被嚇死？”

    我還是不解，按道理，常年留守墓園的人，膽子應該比普通人大，如果陳老漢意識到面前的人是一具屍體，頂多受到點驚嚇，不至於瞬間就死了啊！

    徐茂平臉色更加凝重起來，“讓陳老漢瞬間嚇死的，是這具滿是屍斑的屍體突然動了，並且朝他們撲來。”

    我看了徐茂平一眼。

    徐茂平繼續分析，“其實這很好理解，倆人剛在墓園裏經歷了恐怖的事情，倉皇逃到保安室後，保安室卻突然斷電，在密閉的黑暗裡，人會有一種不自覺的恐懼感，加上他們還驚魂未定，精神達到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

    “這時候突然發現保安室裏出現一具屍體，下意識地，他們便會以為這具屍體就是剛剛追逐他們的人影。”

    “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屍體突然朝他們撲來，陳東東直接嚇昏，而陳老漢一大把年紀又有心臟病，能不瞬間嚇死嗎？”

    我贊同了徐茂平的分析，他說的不錯，在那種情況下，成年人都會嚇的半死，更何況陳老漢。

    這時警車停了下來，寒山墓園到了。

    墓園大門裏麵，貼著牆壁而建的保安室，正大開著門。

    我徑直走進保安室，觀察裡面的環境，空間不大，相當於一間廉租房大小，外面是客廳，擺了一張簡陋的飯桌，裡頭有三個房間，其中一間是廚房，很小，只能容納兩人進出。

    “你覺得屋子裏的屍體，真會是外面的人影嗎？”徐茂平隨後進來平靜地問道。

    我笑了笑，反問道，“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嗎？”

    “不信。”徐茂平毫不猶豫地回答，作為人民警察，本就一身正氣，不畏任何魑魅魍魎，對於鬼神自然是不相信。

    我環視了一週說道，“屍體是陳老漢父子被嗩吶聲吸引出去時放進去的。”

    “放屍體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和陳老漢有仇，要嚇死他？”徐茂平很是不解，按常理，一個七老八十的守墓人，過不了幾年就要入土，沒必要大費周章的嚇死他。

    “依我看來，兇手沒打算嚇死他，只想嚇跑他們。”我仔細推測。

    “哦？”徐茂平看向我，等待解答。

    “陳東東說了，他們聽到墓園裏有嗩吶聲纔出去的，如果兇手真想用嗩吶聲引他們出來然後行兇，那麼他們在墓園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但偏偏矛盾的是，兇手又故意將他們嚇回去了。”

    “一來一回，兇手不累嗎？還是吃飽了沒事幹？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可以解釋，嗩吶聲並不是爲了吸引陳老漢父子的，而是另有用處。”我仔細分析道。

    徐茂平沉吟了一聲，“有道理。”

    “今晚，我決定蹲守一波。”我突然下了個決定。

    “我不反對蹲守，但小張的事你也看到了，危險性很大，調查組的警察沒幾個人敢半夜蹲守。”徐茂平猶豫起來。

    “我加入蹲守。”黃無恙剛從廚房調查出來，聽到我們的對話，毫不猶豫地說。

    徐茂平倒毫不意外，因為黃無恙跟失蹤的小張關係很要好，最近一直在拼命追查案子。

    “人數不需要多，多了反而打草驚蛇。”我說。

    “嗯，今晚我就跟著你們一起蹲守吧。”徐茂平看了一眼黃無恙，然後說道。

    ……

    入了夜的墓園，似乎被一層詭異的黑霧籠罩著，亡靈在墓園深處安息，烏鴉停在墓上低鳴。

    保安室裏燈火通明，外頭確是一圈又一圈冰冷的墳墓，墳墓被微弱地光照著，就像一個個陰沉著臉的冤魂。

    就算呆在保安室，我也感覺到外面無比的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