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個勞改犯一樣蹲在角落，心頭奇怪，啥時候給過趙良照片？

    不過一看到黎大明渾身打顫的樣子，隨即想明白了趙良為什麼這麼說。

    民房走廊沒有攝像頭，有人說畢竟是有人說，不能當作確鑿的證據，如果黎大明咬定自己沒私會過李晴，趙良拿他也沒轍。

    但是一但告訴他，有人拍到了他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私會李晴，就他現在這比人女孩還害怕的慫樣，石錘之下，敢不承認嗎？

    果然，在趙良心理戰術下，黎大明哆哆嗦嗦地就承認自己早已認識李晴，我看著他這樣子，忍不住鄙視了一翻。

    趙良盯著黎大明，臉色緩和了一下，“說吧，赴約當晚，你是怎麼殺死季昌的，把作案過程交代一遍。”

    正當黎大明要說話的時候，李晴在一旁突然說道，“跟他沒關係，赴約當晚只有我一個人，季昌想要侵犯我，我在掙扎的時候，趁他不備把他殺了。”

    趙良皺了皺眉頭，“你知道幫他人頂罪是什麼後果嗎？”

    我也有些錯愕地看著李晴，明眼人都知道一個女孩，不可能打的過一個喝醉酒的成年男子，更何況赴約的那個點，離完喝酒的時間點過去好幾個小時，酒也早醒了一大半。

    她怎麼可能殺得了思維基本清晰的季昌？

    李晴垂下眼簾，毫不猶豫地說，“我不是頂罪，季昌這個渣男的確是我殺死的，當晚只有我一個人赴約，約定的地方也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我心底嘆了口氣，這女的，真傻啊。

    表面上所有實實在在的證據都指向她:故意刪除的簡訊，當晚赴約，死者當晚被殺，掉落在桐油樹下的手環，與季昌存在的經濟糾紛和感情糾紛，以及張愛錢親眼看到李晴鬼鬼祟祟的行為。

    實際上，真正有能力殺人的，還是她旁邊的男人，黎大明。

    我心下一動，想起黎大明套鞋上的半根水草，這半根水草能一直沾在上面，想必他一定沒有注意到。

    我趕緊起身走出房間，到街上找附近的村民打聽黎大明的住處，找到之後，發現大門緊鎖著，於是回到民房找來張叔。

    張叔不但會疏通下水道，還對撬鎖頗有研究，不到一分鐘，門口的鎖就被張叔撬開，我不禁想，下次換鎖，找張叔是不是更便宜點？

    進了屋子，正對面就有一張黑白的老人畫像，嚇了我一跳，尋找了一翻，我在黎大明的房間裡發現了那雙早已放在床底的套鞋，套鞋上那半根水草仍然在。

    就在我拿到套鞋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發現黎大明的桌面上有一張全家福。

    四口之家，中間有個比著剪刀手笑得很燦爛的女孩，女孩的模樣跟李晴極度相似，我心頭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離開黎大明的家，我讓張叔回到民房，並告訴他，案子很快要結束了。

    回到臨時審訊室的門口，門前已經站了一個警察，顯然是趙良安排的，擔心又有人沒頭沒腦地跑進來，或者在外偷聽。

    我解釋了一下便進去了，此時，趙良還在勸李晴不要替人頂罪。

    “警察同志，我直說吧，我作案的動機就是欠了季昌一大筆錢，無力償還，季昌整天以討債為理由騷擾我，甚至跟我成為同事。”

    “他有好幾次想要強行侵犯我，但都被我僥倖逃脫了，我不堪他時時刻刻的騷擾，也害怕自己有一天真被他侮辱，於是藉着公司這次出遊，給上司提議來黎家村，找機會殺了季昌，逃避還錢與解決騷擾。”

    李晴抬起頭，雙眼無神，繼續說，“兇器是一塊磚頭，趁他不備，我把他打昏了之後，扔到水裏。”

    “扔到水裏就沒有了？”趙良問道。

    “沒有了。”李晴說。

    我看到黎大明的喉嚨蠕動了一下。

    “你將他扔到水裏，你自己會不會水？”趙良快速問。

    “不會。”李晴回答。

    趙良冷哼一聲，“既然你不會水，又怎麼能下水用水草綁住季昌的腳？”

    “嗯？”李晴驚愕地看了一眼趙良，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黎大明。

    此時，我提著黎大明的套鞋走了過來，“黎村長，你的套鞋上，有一圈厚重的泥土，還有半根水草。”

    套鞋遞到趙良的手裏，我臉色平靜地看著黎大明，說，“街坊鄰居都說，你當選了村長，開設了黎家村特色旅遊之後，就再也沒下過水，就算接觸水，也只是帶著遊客乘船遊黎江。”

    “你的套鞋上沾了這麼多水裏的泥土，還有半根水草，你別告訴我，這是一年前留的，你一直沒洗。”

    黎大明啞口無言，汗水從他額頭上滑落。

    趙良看著套鞋底下的半根水草，說，“出租船的漁夫告訴我，當天送旅遊團的人上船之後，你並沒跟著上船帶路，按照慣例，以往你都會帶著遊客們遊玩黎江。”

    “趁著遊客遠離了渡口，有一段時間，你離開渡口回村子去了，我猜，你那時候回村子，是想起季昌手機裡發的那條簡訊吧？”

    黎大明的眼神開始閃躲，慌亂起來，乾燥的嘴唇也在劇烈抖動。

    我突然將一張全家福拿了出來，指著上面的女孩，說道，“這是李晴吧？”

    黎大明看到我手上的全家福，瞳孔猛地一縮，精神瞬間崩潰，口微微張開，急促的吸氣和呼氣，顯得極度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