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陽光照常從窗戶外射進一張小小的單人床上，我微微醒轉過來，手上還緊緊捏著銀手環。

    “小陳，起床了，趙警察找你。”房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張叔那蒼老低沉地聲音響起。

    腦子突然清醒過來，我想起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趙良。

    昨晚意外發現黎大明詭異的形跡，還有李晴掉落在桐油樹下的手環。

    等等！桐油樹？

    我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3D立體畫面，桐油樹的位置，和發現屍體的位置，似乎巧合的湊到一起。

    桐油樹的位置剛好在屍體漂浮的同一水平線上，也就是向右平移到達岸上，岸上又向右平移十幾米的位置，就是桐油樹。

    桐油樹往前幾米就是我發現銀手環的位置。

    想到這裏，李晴那看起來柔柔弱弱實際又剛烈的樣子出現在我眼中，這個女的，會是殺害季昌的兇手嗎？

    我趕緊回了一句張叔，告訴他我馬上去見趙良，然後匆匆忙忙洗漱好後離開民房，去往村口，警察臨時辦案的地方。

    來到一處警察租用的民房，找到趙良之前帶我問話的小房間，想也沒想就直接開門走進去。

    然而我沒想到，趙良正在和人說話。

    “趙隊長，我可是親眼所見，打撈屍體當天，所有人都去村子裏看熱鬧了，只有李晴偷偷摸摸跑到渡口那邊低著頭找東西，第二天也去了好幾次，她嫌疑最大！”

    “還有啊，她跟季昌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聽說還欠了季昌一筆鉅款，要賣身……”

    張愛錢的話被我闖進來發出的動靜給打斷了，他驚愕地回頭看著我，人有些不知所措，像被當場捉姦的隔壁老王。

    我有些後悔這麼冒失的闖進來，趙良看著我的眼神都不對了，像是我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秘密。

    氣氛一度很尷尬。

    “哈哈？挺熱鬧啊……”

    持續尷尬。

    “我啥也沒聽見，這就走！”

    感覺氣氛不對，我迅速說完，故作鎮定，趕緊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陳舟你留下，”趙良面無表情地叫住我，然後對張愛錢說，“你提供的資訊我都記下來了，你先離開吧，一會再找你問話。”

    張愛錢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與我擦肩而過。

    我盯著這貨，心想，怎麼哪都有他，上次給趙良舉報我和張叔乘船上黎江，這次舉報李晴在渡口偷偷摸摸，狗鼻子咋這麼靈光。

    吐槽歸吐槽，接下來就要面對趙良深刻的批評，畢竟警察單獨找人問話，可不能隨便偷聽。

    雖然我這不是偷聽，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就在趙良盯著我要開口的時候，我趕緊說道，“趙隊長不能怪我！是你找我，我一激動，剛好門沒鎖，也不知道里頭有人，就急急忙忙闖進來了……”

    “沒怪你，聽到也無妨，就你那膽子能給誰說去？”趙良平淡地說。

    “……”說的很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說正事，昨天市裏傳過來一些檔案，其中就有關於本次案子的一些重要資訊。”趙良認真地說。

    “我找你來，就是結合你得到的資訊，分析一下兇手的身份。我們透過技術檢查季昌的手機，發現有一條簡訊被刪除了，簡訊傳送時間是案發當晚11點整。”

    “發給的人，是你的同事李晴，內容是，想要約李晴到渡口談話，徹底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趙良轉了轉筆，眉頭微皺地說，“我找了李晴問話，她說時間太晚，不敢一個人赴約，就沒有答應季昌去渡口談話。”

    聽了趙良的話，又想到李晴在打撈季昌屍體的當天去尋找銀手環，我立馬認定李晴撒了謊，她當晚一定赴了約。

    我趕緊把昨晚看到的事情和手環的事告訴趙良，並把手環教給了他。

    趙良聽了我的話，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這就說的通了，我之前還覺得一個女孩半夜三更赴一個醉酒男子的約實在太不現實。”

    “不但她殺害不了季昌，反倒讓自己羊入虎口，不過，有黎大明這麼個存在，所有的一切就很好解釋了。”

    “李晴的手環多半是纏鬥的時候弄掉了，而黎大明在村子裏土生土長，力氣大水性好，也只有他能夠將昏迷的季昌弄到水裏，利用水草溺死季昌。”

    趙良說著，拿出腰間的無線電對講機讓手下的人將李晴和黎大明控制起來，然後帶到這個臨時審訊室來。

    過了一會兒，兩名警察帶著一個帶著手銬的年輕女人和一個帶著手銬的中年男人進來了。

    我不動聲色地換了個位置，站到一個角落處，靜靜地看趙良審訊。

    趙良的臉色從他們進來起，便變得格外嚴肅，冷冷地看著李晴，嚴厲地說，“你之前跟我說，你沒有赴死者季昌的約，是真的嗎？”

    李晴平靜地看著趙良，似乎一點也不害怕警察的審問，“是真的。”

    “還撒謊？”趙良突然暴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將旁邊的黎大明嚇得抖了一下。

    “我們在屍體近岸的桐油樹下發現了這個銀手環，上面雕刻了你的名字，你還說沒有去赴約？”趙良大聲地說道。

    “啊！我的手環！”

    李晴看到銀手環，突然激動起來，幾乎要衝到趙良身前搶過手環，被後頭的警察死死地拉住了，但身子卻在劇烈的掙扎。

    她沒有承認自己去赴約，卻承認那是自己的手環，並且很在乎的樣子。

    我看到她的眼神中泛起了淚光。

    趙良冷冷地看著眼前瘋狂想要得到手環的女人，“李晴同志，請誠實回答我的問題，這手環既然是你的，你到底有沒有赴約？”

    李晴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趙良手上的手環，淚水從眼眶中，一滴又滴的流出，從臉頰滑到下顎。

    她無力地閉上眼睛，說，“當晚我赴了約。”

    趙良依舊嚴厲地看著她，又問，“既然案發當晚你赴了約，為什麼要否認？”

    李晴沉默不語。

    趙良轉頭看向黎大明，眼神透出了一絲寒意，“我問你，你和李晴是不是早已相識？”

    黎大明驚訝地看著趙良，矢口否認，“不可能，我怎麼會跟她早就認識？我只在旅遊團來的第一天，接觸過她。”

    趙良眼神裡的寒意更盛了，看的黎大明身子直打顫，“你胡說，有人看到你深更半夜到李晴的房間裡相會，還穿著漁夫用的套鞋，你們私會的照片我也收到了，我警告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